炎暑将临,谷中空气非常潮湿,山上的野酸梅挨个黄熟了,各家户都开始准备调配各种消暑清补的凉汤、凉茶。
滴翠斋还忙着熬制青梅酱,酸甜可口的梅子酱除了能直接冲调出爽口的酸梅汤,在烧烤肉类时涂上一点,更是美味绝伦。
而此时知柏轩屋后的丝瓜菜地上,一个个短小椭圆的绿色瓜果渐次成熟了!那是刘子柏用十年前自己在山间偶然发现的两株野生丝瓜藤培育起来的,他将它们移植进自家屋后一片阳光充足却常年湿润的土地上,搭建起竹架,第二年就生发出了更多瓜苗。每年刘子柏都能采满两大箩筐,给各家各户送去几个尝鲜;丰收的年月,李诗珏还会教刘汀兰用吃不完的丝瓜制做美容液。
小竹鼠走后,刘汀兰渐渐觉得自己应该找点新的事情来做,便整天坐在屋前手工挤压新鲜丝瓜里的汁液,再用粗麻布小心地过滤一遍。刘子柏问小女儿在忙活什么,刘汀兰低头说在做天然护肤圣品丝瓜水,等做好后会给各位伯母姨妈、姐姐妹妹一人送去一瓶敷脸。
挤尽丝瓜汁液后余留下来的丝瓜络依然有价值,晒干后便是便捷的洗刷工具,比粗麻布、树皮布好用多了。
此后再无凉风拂面,蟋蟀离开了田野,迁到村头屋角的石缝里穴居;地面气温太高,山鸡也更愿意盘旋在清凉的高空中活动。
白洪千常去杉墅约江胜、陈达之、王叁儿一起去河里玩水,顺带叉一些黄鳝回来。
四个汉子常常要游耍到黄昏时分,才一起哼着小曲儿满载而归,一到家就把“战利品”倒进屋前的缸瓮里加水豢养,留至次日正午再全部拿上房顶,逐条铺开,借着烈日晾晒成干,然后用竹签穿成一串收藏起来,留到冬天再加油炸了做菜吃。
热浪翻滚,大家都不想出门了,不得已外出时也更愿意挨着绿树叶子,干完活便想去滴翠斋饮凉茶。沈冰儿采金银花、夏枯草、甘草等十多味中草药煮成清凉祛暑的伏茶,颇受杉墅的年轻人喜欢。
知柏轩的刘子柏、李诗珏更倾向于把生姜切片后用树皮布挤榨出姜汁,与蛋液搅拌在一起饮用,说是这样能“补人”,祛除体内湿气。因为山谷中有许多枯死的植物潮湿腐化,到了夜晚,经常可以看到萤火虫在腐草败叶上飞来飞去寻找食物。
在这种湿热交蒸的潮热天气,天空中随时都会形成雨水落下,谷中蚊虫繁殖的速度很快。
耳边就此少了刘汀兰的嗲嗲软语并没有让白洪千心生落寞,他反倒觉得一身轻松、倍感舒适。闲极无聊时,他会约江胜一起上山砍一些香茅草回来,这些形似杨柳的绿叶会天然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柠檬香味,铺在室内可驱蚊驱虫。
常婉儿最爱摘下这些香茅草的嫩叶烹制菜肴。在准备烤鸡或烤鱼前,先洗净几条新鲜的香茅草,择其尖填入鸡腹或鱼腹内,其余叶片则捆绑包裹于外面,用木炭小火慢烤至熟透,食之味道滋嫩爽口、鲜嫩奇香。
沈冰儿自打来浩然草堂尝过白大婶亲手烹制的香茅草烤鸡以后,回去自创了用香茅草的嫩芽和小叶煮茶煲汤,说是那样可以养胃提神。
这个季节的树葡萄,枝叶依旧浓绿茂盛,花朵差不多掉完了,满树青果早已全部转为成熟的紫黑色,三五成群地从主干及主枝上探出它们硕大的球形脑袋。剥开这种圆珠子野果,里面是半透明的果肉,甘甜无比、柔软多汁。
这种结实光滑的果实握在手中极有质感,像极了一粒粒圆润的黑曜石!结在低处的树葡萄甚至在颜色尚还青涩、刚变红未转紫之时就已被心明眼亮的过路人发现、采走了。
兴许是循着树葡萄的芬芳,该遇到的人总还会再遇到。喜食野果的白洪千和刘汀兰不约而同的在这里相遇时,树杆低处全是光秃秃的一片。
白洪千远远地看见刘汀兰把竹篮挂在低矮的枝桠上,伸手去够高处的树葡萄,然而这些高处的紫黑色野果对刘汀兰娇小的身材而言似乎还略显不够,她仰起头,伸直了手臂,多次踮起脚尖向上跳跃,最终却只抓到一把椭圆形叶子。
白洪千望见刘汀兰沮丧地瘫坐在地上,心中飘荡起几分怜香惜玉之情,他朝她跑过去,举起手臂,轻而易举地抓了把高处的树葡萄下来,塞进刘汀兰嫩黄色的竹篮中。两人一起协作采集树葡萄,很快就把各自带来的兜篮都装满了。
“果子成熟的季节都是我期待的幸福日子。除了生吃,娘还会把吃不完的树葡萄做成蜜饯、果酱,酿成风味独特的美酒。”白洪千对刘汀兰说道。
“今年的我不吃。”
“怎么了?”
“这么好看的黑色珍宝,我哪会舍得吃掉?回去我要挑出最大最圆、颜色最纯正的那几颗,用竹针和麻线穿成一串,长的做项链,短的做手链。”
刘汀兰天真浪漫的脸上尽洋溢着喜悦之色,她当自己真得了件珍宝般欢喜的神色令白洪千忍俊不禁。“你这傻丫头,真是越长越可爱了。”望着刘汀兰自我沉醉的样子,白洪千伸手捏了捏她娇俏的小鼻子。
草木的叶子开始从繁茂成长趋向萧索成熟,万物也随着阳气下沉而逐渐萧落,但是秋阳依旧肆虐,天气仍然很热。
秋高气爽,迎来了朝天椒大红的季节。冷天路带着冷香凝冷玉蝉两姊妹,刘子柏带着刘起恩刘汀兰兄妹俩,一起上山采辣椒回去腌制一整年的咸酱菜。
同样的辣椒带回去后做法却有所不同。青庐的四川人倾向于用坛罐把生辣椒腌成泡菜,又或者直接将生辣椒放上炭火烤成虎皮状再放佐料炒制烧椒酱。因这个季节里大树番茄也成熟了不少,有时会把大树番茄同朝天椒一起烤熟后一并炒成酱。
知柏轩的湖南人则更喜欢把新鲜的青红辣椒连同佐料一起切碎,装坛后再加适量盐和酒搅拌了腌制。每日吃饭之时从坛中舀出一勺碎椒,浇上炸过各种调味香叶的热油,即成香辣下饭的彩椒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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