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里长出半夏,林间渐有知了鼓翼而鸣。
青庐的后院种了一片由野香蕉树种植发展来的香蕉地,因是红皮品种,冷天路便喊它们“火龙蕉”。
一团团熟了的火龙蕉挂在绿树上鲜艳无比,这一年比往年结的要多,后院一片火红,就像当季的红美人,喜庆吉祥。
冷天路让冷玉蝉给各家都送去一团,冷玉蝉平均分好要送各家的火龙蕉之后,依次拿树皮布包上,目光唯独在准备送给浩然草堂的那份之上停留,她特意挑选出染过不同颜色的五根麻线合并一起,在那份外面打了个玲珑的结,又用竹刀在线的尾端逆向刮了几下,线条便犹如被灼烧收缩一般呈现出卷曲的美态。
冷玉蝉的身形娇小可爱,在浩然草堂楼下朝白洪千招手的时候,还稍微地跳了一下,那生动活泼的样子可把白洪千逗乐了。
白洪千开门迎接她进屋,“家里红香蕉熟了,给你们带了点尝尝。”冷玉蝉将打了结的那团火龙蕉递到白洪千手中,有几分害羞,又迅速将手指抵在自己嘴巴面前,她最擅长用一些这样的小举动引起白洪千的注意。
火龙蕉送到了,冷玉蝉却舍不得立即就走,她还想听白洪千对她多说几句话。白洪千望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又开了一朵那种另刘汀兰爱不释手的兰蕙,便让玉蝉稍等一会儿,说有礼物要送给她。
身手灵活的白洪千很快就采下一朵兰蕙递给冷玉蝉,本来只是为了答谢她送自己火龙蕉,没想收到花卉的冷玉蝉却低落了,过了一会儿又突然走到他面前来,和白洪千对视了两秒之后低头垂下眼眸,只把两只手放在身前,手指搅拌在一起,以一种纠结而又鼓足了勇气的样子,慢慢抬眼看他的眼眶:“你不知道,那次在翡翠湾冲浪我紧紧抱住你,我心里有多幸福!我突然好怕……我怕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会只抱她,不再抱我,那一刻的甜蜜稍纵即逝……一想到这,我心里就酸溜溜的。”冷玉蝉说话的声音有些低,眼里含着泪水,充满了委屈和幽怨,说完话又继续扁着嘴巴抽噎。
这反倒让白洪千不知所措了:“傻丫头你一天到晚尽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谁是你兄弟?人家分明是个姑娘好不好?”
“你是姑娘?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
“你......”冷玉蝉不由分说就追着白洪千打,一直打到白洪千逃无可逃就地求饶才停止。
白洪千缴械投降,假装百般殷勤地向冷玉蝉磕头认错。冷玉蝉更加舍不得走了,她最喜欢白洪千对自己老实听话、像个小跟班时的样子,她就喜欢被白洪千恭维着,因此愈发小鸟依人地靠近白洪千。
她近距离大胆地盯着白洪千看,没来由地冒出句话来:“其实你也挺不错的,就是矮了一点儿,如果将来实在没人嫁,我也可以勉强接受的哦。”
见白洪千不知该回答什么好,早已羞得满面通红的冷玉蝉只好自己打圆场:“你也不用太想我哦。”白洪千也转过脸来望着她,二人安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冷玉蝉感觉到白洪千的手正朝着自己伸过来,她期待着白洪千会轻轻地摸一下自己的头,可白洪千只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便走开了,留给冷玉蝉一个帅气的侧脸。
等冷玉蝉终于离开后,白洪千才发现浩然草堂门口不知何时已伫立着提着竹鼠食物过来的刘汀兰。刘汀兰进门后就只嘟着嘴说了一句:“你以后送兰花只能送给我。”
“玉蝉她是我兄弟,你怎么连兄弟的醋都要吃啊?”
刘汀兰故意装作更娇羞了:“就吃。”
白洪千看着刘汀兰娇嗔的样子,被哄得那是一个开心。
“我是要你记住:兰蕙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礼物。”
“我的傻妹妹,我一定会尽量去懂,以后我会主动去观察,主动去关爱和保护,不再让妹妹独自忧伤。”白洪千觉得刘汀兰这样的女孩子需要被呵护,决心以后要好好的保护她。
午后至傍晚,山谷中时常会有蛙声出没。当自家屋顶上正出着太阳的时候,隔壁家却有可能在降小范围的热雷雨;这种阵雨总是骤来疾去的,不多时便轮换到自家屋头上下花雨,而隔壁艳阳高照了。
刘汀兰像往常一样打着用羊奶果叶做成的伞来到浩然草堂,照旧打开竹笼的门,拿出小鼠把玩,看着活蹦乱跳的竹鼠那副可爱相,心里开心得不得了,等玩够了便放回笼子里。但这次门却怎么插也关不上了,她捣腾了一阵子之后彻底把门给弄坏了,小竹鼠趁机逃跑了。
刚开始刘汀兰也没太在意,她觉得小竹鼠能跑到哪里去,这里是人家中,可不是茫茫竹海,它想跑回竹海还有一段距离呢,那都是自己走过多次的路,竹鼠能有自己熟么,更何况它被自己饲养了那么长时间早就长胖了,体型笨拙,跑不快了,孙猴子哪能飞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刘汀兰随着竹鼠追出去,竹鼠却对她似乎并无恋恋不舍,只一个劲儿拼命往外逃。有几次刘汀兰就快要逮到它了,可最终竹鼠还是从她指缝间溜走了。竹鼠窜上树,越跳越远,忽然就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刘汀兰张大眼睛,一脸懵相,她和白洪千一起喂养了竹鼠这么久,没想到它对这里却一点眷恋都没有,似乎竹鼠本身就是属于竹海的,一旦有机会,它还是要回到那个自由自在的天地。
望着一去不复返的小竹鼠消失的那棵树,刘汀兰很苦恼,嘴巴微微张开,看向白洪千,突然她眉心向上抬,委屈地撅了一下嘴巴:“怎么办?我好像把竹笼子弄坏了。”她心里有些郁闷,便开始自暴自弃:“完了,要被讨厌了。”随后更是仰天长啸的绝望。
“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讨厌你?”白洪千拿过竹笼,开始试图修复已造成的小破坏。看着他就在身旁忙碌的样子,刘汀兰本就很漂亮的眸子里闪现出了明亮的光,满是欣慰与喜悦的神色,她由衷地感叹一句:“我真是太笨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虽然白洪千没有因此责怪过刘汀兰,可是自小竹鼠跑了之后,刘汀兰反倒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经常造访浩然草堂了,似乎小竹鼠陪伴他们的日子也没有令二人感情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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