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汀兰来浩然草堂喂竹鼠的时候,一眼就在角落里发现了这把不一样的椅子,虽然自己身形瘦小,她却偏想坐上这把高交椅试试。
刘汀兰噌的跃上高脚竹椅以后,脚离开地面即有一截高度。她一面兴致冲冲地同白洪千说着话,一面喜滋滋地晃动自己的腿部,两腿时而前后摇晃,时而一左一右地交错摇晃。
刘汀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不时微笑地抬头,转脸看向白洪千。此时她发现白洪千这天正忙着帮父亲做敷贴膏药,白浩然和常婉儿已将采集收攒的七叶一枝花、生甘草、栀子、金银花、连翘、桔梗、荆芥、豆豉、牛蒡子、薄荷、黄芩、麦冬、生地、玄参、南沙参全部洗净,晾干以后用石碾碾成粉末,白洪千正将碾细的药粉舀入竹筛子里筛滤,刘汀兰便也想帮他一起做。
她跳下座椅,搬了条几案靠近白洪千,把制作膏药的其余材料及工具都摆上来,又坐回高高的座椅上,朝经白洪千过筛后的药粉中加蜂蜜,搅拌均匀后滩涂在事先裁剪好大小的树皮布上。
两人哼着小曲儿,分工协作,眼看就要全部做完了,这时刘汀兰神秘兮兮地对白洪千说:“娘以前告诉过我,放在我家菜地西北角的那只陶罐子是件宝贝!”
“宝贝?你家里藏着宝贝?真的假的?依我看,你们家好看的罐子可不止菜地角落里的那个,我打小就知道刘伯伯家灶台上有只显眼的彩陶罐子,里面常年放着你娘做的蜜饯——那是用山上的野杨梅拌上生姜和紫苏叶腌制而成的杨梅蜜饯,酸甜美味,比糖还好吃,小时候我喜欢来串你们家的门,其实就是为了那可口的蜜饯。”
“那以后……你会为了我而喜欢来串我们家的门吗?”
“以后为什么要喜欢来串你家的门?我跟你哥又不是多能聊到一块儿去。话说回来,如果你听到的你娘说的是真的,那是什么样的陶罐子呀?我好奇也想看一看。”
刘汀兰向白洪千兴致勃勃地描述了起来,两人讲话讲得得意忘形,刘汀兰伸手想要去比划,一不小心手肘一翻把桌案上那半罐蜂蜜掀掉了,罐子掉到地上后回旋翻滚,洒出更多蜂蜜,一直滚到墙角才停下。
高脚座椅上的刘汀兰见状无比慌乱,心里难过得要死,却忘了要怎么跳下来,只知原地四肢狂抓乱舞,近乎咆哮地喊着:“洪千哥哥,快来帮帮我,快来帮帮我!”
白洪千赶忙停下手里的筛子,迅速捡起地上的蜜罐,罐子没摔破,只是里面的蜂蜜所剩无几了。白洪千望着粘糊糊的地面,无奈地摇了摇头:“浪费了那么多蜂蜜,我该怎么向爹爹交代呀?”
刘汀兰满心内疚,满面自责,面对着流失甚多的蜂蜜爱莫能助,话到嘴边最终挤出这几个字:“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说完她终于从椅子上下来了,想伸手去挽白洪千。
“不要……不跟你玩了。”白洪千没好气地甩开刘汀兰。
刘汀兰把头扬到天上转移话题:“我们去看小竹鼠好不好?”白洪千不忍心对刘汀兰发火,因为如果自己对她发火,就感觉自己像是欺负了一个小孩子,虽然嘴上没应声,但还是跟着汀兰过去了。
傍晚,白浩然来验收膏药,白洪千对刘汀兰打翻蜜罐的事只字未提,只将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白浩然追问他怎会如此不小心、做事要戒骄戒躁。
许久,见白洪千还是一声不吭,白浩然立即气从心来:“打翻蜂蜜,你当不是多大的事是吧?你可知这些蜂蜜,是你娘偶然在树上发现马蜂窝,和爹一起用麻布蒙着头采来的野生蜜,十几年来就这么一小罐,珍贵无比,你小时候有条件吃过吗?”
本来白浩然虽然心疼蜂蜜,却也能理解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他本意只是希望儿子描述一下具体打翻的细节,好提醒他以后如何注意、才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曾想白洪千不诚恳认错也就罢了,也没有表示决心以后不再犯错,一直闷声不出气,仿佛父亲错怪了他似的。
白浩然越想越气,再联想到儿子老大不小了,却还天天贪玩、不学无术,终日不务正业,连件小事也做不好,与刘起恩那种勤奋上进的根本没得比。这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一时攻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操起棍子就让白洪千跪下。
白洪千也不替自己辩驳,他忽然想到了冷香凝,就是因为自己不争气,她才移情于刘起恩的?自己连一件小事也做不好,长到这么大就从没让父母停止操心过,越想越内疚,于是乖乖的趴在地上,任由父亲的棍子打了下来。
这一计棍棒可真重,看着白洪千受苦,一旁的常婉儿心里也难受,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白浩然打累了之后,也有几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做过分了?就让白洪千好自为之,赶紧回房早点洗漱休息。
白洪千因为屁股挨打的伤一蹶不振,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卧床不起,也没心思去管小竹鼠的死活了。还好刘汀兰及时来了,给小竹鼠带来了新鲜的食物,早已饿得眼口歪斜的小竹鼠吃饱之后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把小竹鼠照料好之后,刘汀兰来到白洪千卧榻前,凝望着他,眼中带泪。忽然她二话不说,双手从白洪千腰际两侧穿过,一只手轻轻向上轻抚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停在他的腰上,俏皮但不油腻的撒着娇安慰他:“你不要生气了,不要难过了,我给你抱抱。”
这是白洪千和刘汀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在一起,彼此敞开心扉,惺惺相惜。然而白洪千轻抚着怀中的少女,心里却很清楚自己保护刘汀兰,只是因为她是邻居家的小妹,与冷香凝那种让自己牵肠挂肚、夜夜魂牵梦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过,此刻的白洪千依旧假装自己是一个被降服的小妖怪,掐着刘汀兰粉嘟嘟的小脸说:“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昨天你不是说你想吃鹅肠菜了吗?等下采点来一起做嘛。”
“对呀,我们一起上山去采些鹅肠菜、鸭舌草、节节菜、雨久花回来,然后今天中午就全部一起清炒了吃,好不好?”
“我要放朝天椒和柠檬汁炒成酸辣的,你不许跟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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