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画知道桂嬷嬷正在自己身边盯着,连忙拿帕子给永琪擦了擦前额渗出的细微汗珠:“你的好意,我心领啦。上次你写的字,我越看越喜欢,就想去文华殿找卷轴装裱;可是文华殿的卷轴样式好多,让人看都看花了眼,就一贪心,想全都拿回来比对一下。大不了用不上的,就送回去呀。”永琪心底明白,那副字本来平平无奇,却因为是费安扬的所思所想,在陈画心中有不同凡响的地位,便更加理解她悉心装裱的缘由:“不用送回去了,下次我想起别的,再给你写几幅就好。认识你这麽久,竟然不知道,你还会装裱?平时我都是直接送去文华殿,让那里的丹青师傅和小太监弄的。”陈知画的柳字,陈画不会;但陈画好歹在书局帮过工,装裱的事情,她会。“要不要我做给你看?”陈画甜甜一笑。自从进入景阳宫以来,她什麽都得隐藏僞装。好容易做一回自己,对她来说就像从池塘露出水面的金鱼,得以暂时喘息。小燕子这两天身上乏累,每天被明月、彩霞哄着午睡,永琪不方便打扰;或许是被陈画的笑容牵引,永琪心旌摇蕩,跟着一路走进陈画的偏殿。二人背后的桂嬷嬷,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满意的轻笑。“你不要动,让我来帮你。”走近书桌,永琪看见,陈画已经把自己的字正面朝下,铺在干净的桌上。墙角摆着一桶陈画亲手调制的糨糊,白如粉浆,滑腻粘连;永琪亲自蹲下身,舀了几大勺子,装在阔口的大碗里,端着向陈画走来。永琪上手就要用排刷蘸取,陈画连忙叫停:“等一下!”从永琪手中接过浆糊,陈画只用排刷取了浅浅一层,和在装满清水的笔洗里:“这麽浓的糨糊,晒干结壳,伤了纸面怎麽办呢?”看她身子笨重,举动却那样轻柔,永琪不再掺和,只退到桌子的另一边,双手撑着桌面看她的步骤。用稀释的糨糊水均匀地涂湿纸背,陈画指了指永琪胳膊边上的一沓纸:“桂嬷嬷不让我碰尖利的东西;今天既然有你,我就不冒这个险啦。”永琪会意,拿眼睛丈量了一下那副字的宽度,稍微留宽一两寸;把一大张薄宣对折,手起刀落,就是两张。陈画接过去,小心地折成圆筒,左手拿纸,右手拿刷,把这张略大的托纸附在永琪的那副字背面,仔细地把所有的气泡排出。永琪眼看着这两张纸,就在陈画手腕的反覆间,你贴着我,我贴着你,变得密不可分,忍不住赞叹起来:“你的手好巧;我从来都不知道,书卷、画卷的背后,竟然是这样!”“还没好呢,你别急着夸啊!”陈画放下排刷,走到刚才永琪和桂嬷嬷存放从文华殿领取的卷轴的大缸旁边,选了两卷乌木作天地轴,又选了浅绿色的洒金纸作隔界和绫圈。永琪跟着她走过去,回身看了看桌上湿漉漉的托纸,心中大体有了装裱后的模样,不禁赞许地点点头:“看惯了用锦缎作裱,偶尔用素一点的纸,的确看上去轻盈了许多。难怪海宁陈园里的许多装饰,都是这个风格,是不是陈阁老也受了你的指点?”一提起“陈园”和“指点”,陈画想到永琪身边不远处那个箱子里,正装着陈邦直从海宁带来的罂粟粉;心头一惊,不经意手抖,把一根乌木轴掉落在了地上;慌忙间,陈画脚步一错,正好踩在乌木轴上,往前就是一跤。“知画!”永琪连忙抢步,在陈画摔倒之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书桌和箱子的尖角,护住了陈画的肚子:“有没有事?摔痛了没有?”陈画连忙拿手挡住永琪的嘴,摇了摇头,只用气声:“永琪,我没事,扶我起来就好。”上次不得已,在永琪刚回来那天,就在廊下跟小燕子和永琪发了狠,陈画事后也十分懊悔——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不可转圜。幸好那天小燕子及时被永琪安慰住了,没有什麽闪失——否则,陈画如何能原谅得了一时任由情绪纵横的自己!明面上的反唇相讥,本来只是为了应付老佛爷的威逼和容嬷嬷的监视;陈画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真的变成那种,会自愿自发和小燕子针锋相对的人,那将来再见到费安扬的时候,他是否还会对她心仪?不明就里的永琪满眼自责,尽量不触碰她的身躯,只是托着她的手肘一齐站起身来:“都是我不好,你身上本来就不方便,我还让你忙来忙去。”方才那一瞬间的奋不顾身,让永琪瞬间想起了费安扬率领骑兵,沖到阵前的场景;回景阳宫前肚子里反反複複、一路上犹豫不决的心事,如同汩汩的泉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大叔,你好+番外 坏孩子系统 汉穿之流苏挽霍 明珠娘子 哄你入睡 穿书成太监,皇帝竟能读心 重生之逆袭权少+番外 小狗饲养手册 穿渣A选秀后当了大小 姐的小赘A 霸道总裁深深宠 穿成克夫小夫郎 [2022]笼中匙/坠云 第一剑修的饲鱼指南 皇后?去死···+番外 当暴躁龙崽穿成炮灰男配 逢春[豪门]+番外 《R-归零》 女配养娃记+番外 豪门的包子不好养 不爱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