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和安德娅出奇地一致相信,我们的生活并未和报纸广播中说的那般美好朴实,这根本只建立在除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因为就目前而言,也许数十年过后依然不会改变什麽——首都以及几个大城市,还有沿海的几个富得流油的地区同处一个国家,而我们这群深居山里的老者——也许咆哮的野蛮人更为贴切——我们也同处一个国家,我们都处在一个国家里。新时代。英格里·布斯比和她父亲有极大不同。乔纳森向来不愿回忆起扛枪外出杀人时的经历,无论是在后方还是在前线,每时每刻,且无论是在英格里出生之前还是之后,乔纳森会整夜整夜地被无穷的噩梦折磨,揉捏,差到几乎不存在的睡眠几乎能拖垮任何一个有理智有意识的成年人。昼夜不息的火光,绕梁三日的哀嚎,甚至是重炮时刻划破夜空时的悲鸣,无数个声音来来回回地在乔纳森的脑子里反複绕越,试图再在他的眼前打一次仗。这不啻于淩迟。也许乔纳森不是个例。安德娅不善于安慰自己的丈夫,即便她知道这片大陆上存在着无数个乔纳森,他们都被同样的噩梦和同样的回响摧残得体无完肤,生活原本的模样被异化,本该温暖人心的细节正在破音,而整个国家正默默忍受着子弹与野心带来的血痂和失血过多的阵痛直到休克,宛如深夜山谷中的一声早已淡化的回响,却能在乔纳森这样的人心里蕩个不停,好像有十万只响亮的喇叭在他胸口跳伞。目前而言,对于乔纳森来说,每日送来的报纸无异于报丧的毒蛇。早早退役选择回乡工作的乔纳森偶然间在工作室的读报间内看到一条无异于天崩地裂的消息:被打垮的反动派竟然逃去了那座岛。恩斯基斯曼斯,那座曾经数十年易主的岛如今竟又与当初的状况无二,这就好像有个人忽然告诉乔纳森,十几年来的战斗只不过是短短几秒的一个梦,一个做饭不放调味料的梦。他就这麽成了一个时而坚信用武力迈过海湾时而侥幸猜测和平可以解决争端的婆妈,两种观点的对立之锋利又开始像刚回家时的噩梦那样紧紧缠绕在乔纳森身上,让他变成一尊被绷带勒得喘不上气的法老木乃伊。第二军区的长官,也就是那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浑身上下都是伤的行走一等功,乔纳森的上司,他们总是在距离村子不远的那个水利勘察院偶遇。两个人的一致与矛盾均体现在对武力的绝对相信和对和平而非死亡的种种期待,近乎乞求着不要再逝去一条人命。也许正是父辈和世世代代笼罩在此处的忧郁气息,一股难以分辨的传递就显而易见地走到了英格里的身上。曾有那麽几个瞬间,许是在田间地头劳作时,乔纳森仅是远远望着女儿的背影,就似乎能看见那是一个郁郁寡欢的老太太,她或许多嘴,脾气不好,有熟悉的西南口音,刀子嘴,也豆腐心。难道我们终究难逃这样往複循环的百年孤独?我不是个刻意怀旧的人,明白不管看上去多美,也没有人应该生活在贫穷当中。可是事实呢?什麽都没发生改变不是吗?我们变得有钱了吗?一场战争什麽都没给我们带来,战争之前我们在谁都找不到的山的腹地里种地,怎麽十几年后我们还在这鬼地方种地?我们不可以做生意吗?让我们变得有钱有什麽过错?没了钱我们只能靠着对生活叹息的力量过活,那一口气微弱得仿佛盛夏暑伏时龟裂土地里的一滴泪,又像是寒冬肆虐时掠过我们额顶的一条来自外星球的彩虹。又有谁来告解出这一切的真相?谁说我们走出了战争泥潭?谁说国家统一不再是全国的焦点?谁说我们好得就像是全世界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堡垒?我只能向上帝祈祷。英格里带回了乔纳森心中日渐难以消解的问号以及头顶日渐茂密的白发中的答案。那还是结束战争后——事实上战争根本没有结束——我们这个国家太怪了。土地这麽少,人却那麽多,我们都死皮赖脸地黏在各自的土地上不愿死去,也不愿给下一代腾地方好让他们追随新时代的风向标。二十年了,大陆上的战争仍然在继续,旧时代的残党四处出动,国内外的武装力量轻易就要摧毁我们的政府班子——我们就脆弱到了这种地步。为什麽呢?这个镇子上知道怎麽读书的人少之又少,因为能读书是一回事,知道怎麽读书是另一回事,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们可以无比坚定地做出承诺,却以背叛告终。人类软弱不堪,日常生活中没完没了的烦心事抽干他们的精力,在生存面前剥去他们的尊严,接着一个人的手臂扫过餐桌,像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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