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卢旺,他小心翼翼走下台阶,心里想着无数种即将到来的阴谋,可真当他打开那扇命运的大门,看见的只有自己“不在人世”的儿子。震惊之余,他紧紧拥住面前的卢新房,不住地喊着“儿子”,以为天各一方的父子俩,此时只有相拥而泣。
重逢的喜悦后,看着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儿子,卢旺一把将他抱起,如同黑暗中擎起的火炬一般,生活的希望点亮了深夜中的医馆。这晚,卢旺亲自下厨,为孩子做了拿手的好菜,看着狼吞虎咽的卢新房,他难以想象儿子这一年多来遭遇的苦难。卢新房看到深情望着自己的父亲,赶忙停下碗筷,喊着让父亲也吃些,而卢旺听到这话,感叹孩子懂事的同时,止不住地流下热泪。
父子俩在天意的安排下,交谈着这一年多的种种经历,卢旺这才从孩子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原来那晚吴氏公馆内,乔装打扮的卢德财假借卢旺手书,想要直接带走两个孩子,但老管家放心不下,决定一同前往。等到一行人上路,卢德财才显露豺狼本性,残忍杀害了拼命保护孩子的老管家,又对两个哭喊的孩子拳打脚踢。而小新房趁着卢德财歇神的片刻,咬着牙跳下马车,翻滚着掉入河中,才得以幸免于难。回想起那日城隍庙前,自己经历的生死时刻,卢旺不由得感叹天意,老天爷还是可怜自己,留下了一个好儿子!
等到卢新房吃饱喝足,卢旺的脸上也露出笑意,这个萍水相逢得来的孩子,却成为自己日后振作起来的念想。卢旺将儿子安顿睡下,自己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他感谢老天的眷顾,却为孩子的未来担忧,如果孩子跟着自己,会不会再次成为仇人算计自己的筹码,可是不跟着自己,又要将孩子送到何处呢?会不会再次横遭不测?整夜未眠,终于在清晨,卢旺做了决定,他要将孩子带在身边,保护周全,为此他愿意献出生命!
卢氏父子团聚的第二天,县太爷刘通又是不请自来,看来杀了李三儿,他仍能找到监视卢旺的人选。卢旺对于刘通的造访似乎早有预料,已经在屋内沏好了茶,备了些点心,这一次,卢旺低下了头!
“恭喜卢大夫!听说失散许久的儿子回来了!不请出来见见?”刘通打趣着说道。
卢旺毫不慌张,镇定地回道:“感谢县长关心!孩子舟车劳顿还在休息!改日我亲自带着孩子登门拜访!”
“卢大夫还是对刘某放心不下啊!也罢!我这次来还是转达王专员的好意,邀请卢大夫到热河医署任职!还请卢大夫不要推辞呀!”
“王专员的好意卢某心领了!但是我实在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况且恩师渡边先生走之前,邀我闲暇之时赴上海旧地一游!我正打算近日起身!”
卢旺终于还是搬出了渡边,即使他内心十分厌恶,但为了保全孩子,免受阴谋算计,他还是把渡边称作“恩师”!刘通一听卢旺抬出了一尊大佛,心想自己可惹不起,于是也不再逼迫,反倒是托卢旺捎去自己对渡边先生的问候,说完就起身离开,自始自终没有端起桌上的热茶!
待到刘通离去,卢旺叫醒睡梦中的卢新房,说了远行上海的安排。卢新房经历艰辛刚回到家,对于去往陌生的城市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卢旺则将上海描绘成一个大型的庙会,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听得卢新房动了心思,于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这趟“旅行”!
刘通这边回到官署,还是对卢旺存有怀疑,差人叫来了负责监视卢旺的刘二旭。这刘二旭也不是旁的,是刘通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算起来也是自己的侄子,刘通对其全是厌恶嫌弃,勒令他不准泄露和自己的关系!所以刘二旭一直在李三儿手下混日子,也是个不干人事儿的主儿,那晚带头打死李三儿的正是他。
刘二旭接到命令,半晌才赶到刘通面前,气得刘通上来先甩了他一巴掌。刘二旭捂着脸蛋子,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迟到的原由,刘通一想就知道这家伙又去窑子鬼混了,心里是恨铁不成钢!
“我说二旭啊!你家里也没个人管管你!你这样早晚得完蛋啊!”刘通气愤地说道。
“叔儿,您咋忘了!我家里那老不死的早就升天了!我就您一个亲叔了!”刘二旭谄媚地说道。
刘通听了猛然想起,这个家伙早就无亲无故,怪不得混成这幅模样!
“卢旺那边有动静吗?”刘通将话题引向了医馆。
“报告叔儿!自打您上午去了那里,卢旺那家伙就开始收拾行李了,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刘通自言自语道。说完眼睛提溜一转,诡异的笑容浮现出来。
“侄儿啊!叔给你派个好活儿!干好了重重有赏!”刘通笑着说完,从抽屉里提出一袋大洋,甩在刘二旭面前,他要看看这刘二旭有没有胆子拿。刘二旭则毫不客气,弯腰捡起大洋就揣进怀里,丝毫没有那晚李三儿的犹豫,刘通这就明白了,这刘二旭妥妥的没脑子啊!
“叔儿,您随意安排!我保证办得滴水不漏!”刘二旭憨笑着说道。
刘通听了故意面露为难,一个劲儿的“嘶哈”。
刘二旭赶忙跪下说道:“叔儿您放心,我绝对不提您的关系!”
“二旭你这说的是啥话!你在这世上就我一个亲人了!关系该提就得提!只是这次任务特殊,先委屈你了!事成之后,咱们叔侄相认,直接来官署报道,安排你个队长当当!”刘通扶起刘二旭,郑重地说道。
随后刘通对着刘二旭一番耳语,对方频频点头称是,任务安排妥当,刘二旭感动地告别刘通,去收拾行李准备办差。眼见刘二旭离开官署,刘通又叫来了自己的管家王喜儿。
“王喜儿,听说你弟弟失踪了?有消息了没?”刘通装作关切地问道。
“回禀老爷!人还没找到!”王喜儿满脸憔悴地回道。
“我怎么听说你弟弟的失踪跟刘二旭有点关系啊!”
王喜儿一脸为难地答道:“回禀老爷!确实有人这么说!刘二旭和我弟弟有矛盾!但他是您的亲戚,我不好过问!”
“放屁!我几时有这混蛋亲戚了!准是这个王八蛋胡说八道!不过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点印象了!那天晚上你出去办差,老爷我在屋里就听到门外有吵闹声,出来看到刘二旭背着个人往出走,我叫他也不答应!难不成真是这个混蛋把你弟弟害了?!”刘通假意回顾当晚情景,说完看向了王喜儿。
王喜儿一听老爷这番话,气得双拳紧握,当时就要找刘二旭拼命!刘通赶忙拦住他,关切地说道:“你和你弟弟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你弟弟已经没了,你可不能再出事儿了,不然老爷我都没人指望了!正好我刚安排刘二旭去上海办个差事,你在暗中盯着他,无论他差事办得如何,永远别让这个混蛋再出现,怎么处置你来决定,爷就给你这个手刃仇人的机会,如何?”
王喜儿一听“噗通”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感激刘通。刘通上前搀扶起王喜儿,又是一阵安抚,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大洋,假装啜泣着说:“本来这钱是给你弟弟!他替我办差多年,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你们家的情况我也了解,要不是家里困难,也不能把你过继给你舅舅!这钱你收着!你弟弟的尸首我一定帮你找到!等你大仇得报,回来还给爷当差!”
王喜儿又是一通磕头,回到房内,收拾好了行李,刘通亲自将王喜儿送出官署。望着王喜儿远去的背影,刘通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转身唱着小曲儿,摇晃着脑袋走进了屋内。
三方各怀心事,竟登上了同一班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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