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自己的犯罪。
因为奉出真心,必将受真心被刮剜的刑罚:那场来势汹汹的心绞中,她确实尝到了苦头。
她本以为对此建立足够麻木不仁的态度,就可以抵抗、无视所有自我审判,获得内心安稳。可是,当希美看透了她的罪恶却毫不责怪,仍对她展露体贴,渴望回归她的怀中时,她方才知道,这份清澈的“不怪罪”,才是真正的审判——
自己的精神早已被热情的火焰融化,蜡滴般渗透入希美的身体缝隙里,在那美丽的毛孔、温热的血管、清透的目光里变冷、结成硬块,向她纯净的孩子心上投去阴影。
当看见希美被自己的罪恶深深浸染而不愿自拔时,她的心真正地流血了。
假使。
假使希美像桃子那样年纪,幼小时就被自己收养,自己因此见过她所有无法自制的羞丑、任性、幼稚的反叛后,也许心中只会産生能够无尽包容她的母爱。
假使希美与自己同龄、或更年长,不再被自己以“母亲”身份,或任何不对等的身份淩于其上的话,大概……希美根本就看不上“铠冢霙”这号人吧。
可是,她终于因丑陋的私心抓握住所谓“机遇”,抓握住这羽鲜亮、明丽到近乎完美的鸟儿,迟迟没有放开。
直到湿手弄坏了希美的羽毛。
“不想回去。”她自语。
不敢回家。
已过午后三时,春阳暖融融的,希美坐在屋檐下窄小的缘侧,脚踩石阶,脚指头因用力蜷起来,紧压着木屐面。她颇费劲地用奶瓶给桃子喂奶,小女婴仰躺在她一边臂弯中,不时淘气地吐出奶嘴,吹奶泡,又左右躲避着小脑袋,向希美挤挤那双波亮的桃花眼,似乎已经学会了扮鬼脸。
“你的小表情还真多啊——”希美撇眉笑了,用手搔搔桃子侧腹以示反击,放下奶瓶暂时休战。她整理前发,感到手臂和后脖颈都酸痛不已,累得不行。桃子又不老实地伸伸胳膊伸伸腿,踢蹬着襁褓,展示自己的生命力。
这麽有生命力的小家伙,完全不晓得死亡是什麽东西。
希美想到死亡,就想到今天的遗体告别,柴崎家次男的脸浮现在脑海中,他总是面颊红彤彤的,毛孔张开着,喷薄出酒气,眼神如同死鱼一般难看,眼球没有光泽,他不常说话,只是时而在醉酒后丧气地喊:“我已经绝望了!”
没有人理会他,只当他是胡乱抱怨。
就是这样一个人,前几天真的选择了自杀。
此刻希美忽而意识到,无论一个人多麽丑恶、招人厌弃,无论现下喊着“要死、想死”却满不在乎的年轻人如何多,但在一个人真正做下死亡觉悟之前,必定早已带着满心绝望做了许久行尸走肉。行尸走肉的状态,是难以辨认的,也就是说,死亡的前兆,是难以辨认的。
寻死并非依靠某种动力——死亡本身没有动力,只是由绝望耗空一个人继续生存的所有勇气,生的动力消亡后,死亡自然来临,生命如流水,由高、而低,缓缓……淌进冥河。
造成那样绝望的原因,十五岁的希美竟渐渐可以明白了:
是持久的不安。
对过去、对现下、对未来,都存留着持久的、浓郁的,身与心的不安。
希美窒息了一瞬,而后无言,她伸手要将桃子的襁褓包整齐,好像包裹住桃子幼小、鲜活的生命力一样,细致认真,正在这麽做的时候,她忽而听闻鞋履踏地声,擡头,见到了霙。
霙出现在家门前的右边道路,姿影被泡桐树遮挡一瞬便完全展现,身裹黑色丧服,脚踩同样漆黑的鞋履,缓步走来。
希美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霙,在暗色衣装里显得瘦了一些。
肃穆坚实、又玻璃般易碎的矛盾姿态牵住了希美的心,春日花草虫蝶的鲜豔色彩全然被抹去成虚无,视野只能容纳她漆黑的身影,恍然间,希美又听见了异样的扑翅声,却难以分神去细听。
霙面色失血,在黑衣衬托下更显沉静苍白,脸颊自昨晚开始就带着异样的情绪,此时希美才敢确认,那情绪是:不安。
霙,参加完遗体告别,现在还要回来参加谁的参加葬礼一般,身体和表情都完全没有放松的迹象。
希美抱着桃子站起来,侧身让出一条路,看霙自提包中掏出小布袋,俯身低首,垂睫抿唇,在石阶前的土地上均匀洒下一道粗盐,划出微微抖动的、细白的线。
白布袜下的脚,牵动黑色草履踏过那道细线,踩上石阶、登入前厅,眼光只是与她相对一瞬,就一言不发地避开。黑衣像是墙壁或玄铁打造的刀锋,隔开在两人中间,切断了某些揪扯不明的情绪。她脚下步步走近,气息却是想要逃走似的,在衣衫布料周边游动,向往着屋外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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