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寒凉,江婳只得憋着满腹的气,连连后退。
还夸下海口,胡言什么帮她为父平冤,现在连银钱都不补偿,将两个弱女子扔在城外。混蛋、忘恩负义、白眼狼!
脚边石子被她踢开三丈远,砸到树上“砰”地弹开,打着咕噜滚到裴玄卿身边。他背过身,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低声嘱咐提督:“貌美又有些性子,甚合本官心意……”
*
夜凉如水,窗内烛光摇曳,窗外月明星稀。
朱漆梁上,高悬金底牌匾,榜书擘窠大字“中正仁和”。一內监迈着碎步跑来急报:“皇上,裴大人的马车驶过朱雀街时,明月酒楼的装饰铜鼎不知被何人扔下,车身当场粉碎。”
裴玄卿从内殿帷幕后走出,內监瞳孔骤缩,仰翻摔了个趔趄。定神后忙跪好,兰花指微微发颤:“哎哟,皇上赎罪,老奴还当是裴大人的……”
睥睨天下的王者目光如炬,凛声道:“下去。”
待內监弓着腰退下,皇上横眉怒目,指尖不断摩梭着龙椅上的刻纹,冷哼道:“好啊,他们当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裴玄卿拱手躬身:“皇上明鉴,臣一回京就秘密入宫,再派心腹四处宣扬,大张旗鼓地驾驶马车。”
原本皇上对账本有所质疑,认为京官的手不至能伸到芳华县,参与非法贩卖矿产到他国。如今裴玄卿的马车在京中遭飞来横祸,那些老臣的面孔叫他憎恶至极。
“皇上,高文偷售国矿,又担忧矿产骤减难以交差,便蓄意制造矿难,使得矿井坍塌堵塞。此事中,共有一百二十六名男工死亡,然补贴微薄,有联名信为证。高文罪孽深重,请皇上准许查抄家产时,部分归入国库,部分补贴给矿工家属。”
此案牵涉过多,参天大树即使烂去一半,也不能连根拔起,只得陆续修剪。哪些人立刻捉拿抄家、哪些人左迁,而哪些则敲打警告,御笔在账本上悬而未决。最终,皇上揉揉额侧,闭目问:
“这回差点折了性命,知道监察司凶险了?朕想着,调你去大理寺做六品寺正,仍是办案,如何?”
裴玄卿再度拱手谢过:“皇恩浩荡,臣微贱之躯,与大理寺诸位大人共事,恐遭人鄙薄。能在监察司为君分忧,已是无上荣耀。”
他字字句句极尽忠心,又把自个儿碾进泥里,换了旁人,皇上或许会颔首赞许,像极了明君忠臣;可他言行如此,皇上气恼地站起身,六合靴踩得哒哒作响。欲严词斥责,又压下音量:“自轻自贱,你娘就是如此教养你的?”
裴玄卿抬眸,看向皇上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缓缓道:“娘过世时,微臣才五岁,没有福分得她几句教导。”
皇上一肚子训斥他的话都被塞在喉咙,越瞧他,越觉得此子反骨不驯。看似惟命是从,实则目空一切。手指着他,终是愤愤甩袖,厉声道:“滚出去!”
“是,微臣告退。”
垂首退到门边,裴玄卿转过身,挺直脊梁,面上装出的几分和气也飘散无踪。內监笑脸迎上,问是否需要备车备马,他抿着唇,对上视线,只寥寥几眼,对方便识趣地站到一旁,侧身让路。
下弦月划过精巧的飞檐,给宫墙内洒下一片柔和的光。他走过十二对盘龙柱,每条云龙都雕得栩栩如生、神态各异,像是天子的喜怒哀乐。裴玄卿看着自己投射出的孤影,一时矗立在宫门口,回望金鳞台上的昭仁殿。
“娘,我瞧着,当皇帝并不是天下第一得意事。”
而裴玄卿不知,昭仁殿外的回廊下,孤独老者同样站在黑处,遥遥相望。
“吱呀——”
一辆六乘马车停在身旁,金缕车帘卷起,车内贵人稍稍倾头,语气带着明显的亲好:“裴大人,这么巧,本宫正要回府,大人可要同乘?”
裴玄卿轻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皇上最不喜东宫结交臣子,多谢太子好意。”
“本宫不过一时好意,你敢拒……”太子刚要发作,坐在对面的人轻轻抬手制止,摇了摇头,他只得作罢,悻悻地放下车帘:“走。”
暗处,那人悠悠开口:“殿下尊贵,何必与监察司吏人生气。臣知道殿下看不起他们,可皇上信赖他,殿下日后还是少与监察司交恶为妙啊。”
太子轻嗤:“交恶,他也配?可舅舅,不弄清楚那账本上到底写了哪些人,有没有咱们的人,如何安心呢?”
“哎,殿下糊涂,有谁、没有谁又如何?重要的是皇上现在想不想、能不能处置了他们。莫说您了,今夜,盛京官场中人,恐怕都难以安枕咯。”
高门大户内的忧虑,半点也干扰不到市井凡尘。步行一路,裴玄卿看过精彩绝伦的杂技表演,闻过沁香醉人的醇厚佳酿,听过妙语连珠的说书段子,非得被烟火气熏昏头脑,他才能从陈旧仇怨中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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