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刚刚跃开的一瞬间,山谷附近的岩石突然暴开,碎石飞溅。阮青玄回望她们刚才站的地方,因为阵法被毁的反噬,已经面目全非。
许敛宁先推开阮青玄,自己反而避得有些狼狈,几乎才刚一落到实地,眼前已经有三把明晃晃的兵器指着自己。她纵然自负轻功绝世,也没有把握从冷兵加身的状况全身而退。只一瞬间,她想好利害,站住了不动。
“这位姑娘,你可是谷中神医的弟子?”张惟宜状似悠闲地踱了过来,“这里诸位都是来恳请神医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劳烦姑娘帮忙引见一下。”
“你……”许敛宁一时也猜不透他这番话的用意。
“在下张惟宜,不知道可有这个荣幸和姑娘交个朋友。”他的神情倒极是温文尔雅。
约莫记得,三四个时辰前,此人还大言不惭地说:“适才生平被人第一次称作登徒子,那么也要当个够本才好。”人的前后变化可以有多大,由此就可以看出。
“你们说的神医,应该是指我师伯。”许敛宁顿了顿,心里却不觉得那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能耐称得上神医,“可惜,他半年前就过世了。”
“什么?”身后用兵器指着她的人不由抖了抖。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硬是从兵器中突围而出,姿态却极是优雅,丝毫看不出生死之间的紧迫感。阮青玄上前几步,手指已经按在剑鞘上。张惟宜不动声色地向右一步,恰好把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隔开。
赵无施见这两个女子都极为年轻,想来武功也稀疏平常,冷笑一声:“既然神医去了,那么弟子跟我们走也是一样的。”他离许敛宁较近,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臂。突然劲风拂过,半边身子都微微有些发麻。张惟宜淡淡道:“那也要两位姑娘应允才好。”
“莫说是不是应允了,今日闯山的能活着出去的有多少?”阮青玄握住剑柄,语带讥讽。
“人命关天,用强只是迫不得已,姑娘也别见怪。”那个峨嵋派的年长妇人缓缓开口。
阮青玄思忖着只要张惟宜袖手旁观,拼着受伤也是可以把闯山的人料理干净。许敛宁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若要我去医治别人也可以,只是有些药材不是药铺可以买到的,诸位不妨稍等片刻。”
张惟宜回转头,淡淡一笑:“如果姑娘不介意,可否容在下入谷一顾前朝林逋故居的风貌。”剩下的人本是怕她们使诈,可是硬要跟进去难说没有什么机关阵法等着,眼见张惟宜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
“张公子的用意,敛宁愚钝,实在猜想不透。”许敛宁沿着花径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住了脚步。
“若说我们先前就相识,我便是有半点维护你们的意思,难免有人说三道四。”张惟宜像笑又没笑,只见阮青玄投来含笑一瞥,“没想到许姑娘有此心机布了白天那个局出来,却还是这般不谙世事。”
许敛宁气结:“就是装作不相识,你适才也和那些人作对过……”说了一半,就止住了。张惟宜适才出手,即使有人诋毁也是说他见色起心,扯不到她们身上。
三人很快到了梅鹤居。竹楼,水榭,观景亭似乎都维持了林逋故居的风貌,只有小处精心修缮过,可见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风雅入骨。
阮青玄转上竹楼去拿先前整理好的包袱。许敛宁走进药房,理了几种少见的药材出来,忽然转头道:“你要医治的那个人有什么病征?”
张惟宜想了一下:“血脉虚滑,气血不盛,时有昏迷。具体的,我路上再慢慢同你说。”她转过头,又看了看药箱里的东西:“那么走吧。”
阮青玄拎着两只包裹,轻声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就不同你们一起了。张公子,劳烦你多多照拂些。”
张惟宜淡淡道:“阮阁主请放心。”
阮青玄微微笑道:“敛宁,我之前说的话,你可莫要忘记。”
江湖夜雨十年灯
许敛宁轻轻合上房门,抬头看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了,竟然不知不觉地一夜未眠。
转过头,只见院落中石桌旁坐着的那个人青衫广袖,手中捻着白子。看棋盘上那局棋已经下了三十多手,白子的那一方被杀得七零八落。许敛宁走过去,执了黑棋,轻轻落下一子。张惟宜抬头看她,微微笑道:“都没大碍了么?”
“他们都是抢那陈友谅的金银珠宝才沾的毒,本来开了药方服几帖药就好的光景,偏偏没人信我,只好等第一帖药效过了才脱身。”
“其实我来杭州府,有一半也是为了这件事。”张惟宜棋力极高,落子之间几乎都不加思考。
“那么结果呢?”
“陈友谅当时已是粮尽兵绝、穷途末路,怎么会来得及考虑兵败后的退路?”张惟宜微微皱眉,“却不知是谁造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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