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二位清修真是情非得已,我此番前来是想劳烦两位前辈为我去救一个人。”
“救谁?”
“副教主雷文。”白浩然简单地说了下具体发生的事,“我和雷文是同一根藤上的瓜,眼下他处境危急,我绝不能抛下他不管。即使要逃,也要带着他一起走。”
“少掌柜的先带大家在山谷里歇息,我俩去去就回。”
日落时分,沈天奇、刘子柏就押着雷文回来了。
“报告掌柜的:副教主雷文叛乱被捕,耐不住总督的严刑拷打,归顺了清廷,还主动说出破解我教丛林迷阵的方法,指引清兵进入教主的疗养住所,谋害教主,谋取荣华富贵和高升。”沈天奇先行禀报。
“掌柜的,我把叛徒也给带回来了。”刘子柏随后把雷文带到教主跟前。
白浩然看着又气又恼的雷文,这一刻他回想起雷教主把兄弟二人叫到跟前、告诉他们树林迷阵机关秘密的情境。那时雷教主说:“这个丛林迷阵,是我用了五年心血精心设计成的,迷阵的开关是一株在树干上做了标记的树,开关树从外表上看与其它普通的树并无有二,混在丛林里外人也辨不出来,反而会干扰视线,营造出一种怎么走来走去又回到起点、无论怎么绕也绕不出去的错觉。弟兄们只要找到这棵树,沿着树杈指向径直行走二十步便能顺利入林,一旦将这棵树砍掉,迷阵便会永久失效。”
白浩然厉声问道:“雷文哥哥,你我本是手足,如果你是因为忍受不了酷刑惩罚投降了清廷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供出丛林迷阵的开关呢?那是义父的心血呀!”
“事已至此,我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你了。我亲生父亲把教主之位传给你,甚至我爱的女人也爱你,这些我都认了,我认天不遂人愿,我认有缘无分。可是我真的找不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出生入死。你不过就是身材比我魁梧一些,说话也总是大义凛然的,遇事能冷静沉着罢了,这些只能让你看起来像个教主而已。你扪心自问一下,自你任教主这四年来,在与清军的交战中我军屡屡失利,我方的领地越来越少,叛徒却越来越多。我印象中自父亲去世以后我方始终在防守和撤退,再也没有出现过父亲在世时那种所向无敌的快慰了。就你这点带兵打仗的本事,换作我我也做得到,我真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不传亲生的偏要传给收养的!我作为主力在前方冒死冲锋陷阵,你作为主心骨却有全教将士舍身保护。那么多先锋、元帅都归顺了朝廷,我不是贪生怕死,我是不甘愿为你而死,我不甘心放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去享,偏要陪你送死。所有好处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大胆叛徒,你出卖了白莲教,毁了自己父亲的基业,不知悔改,却还在强词夺理。看我现在替天行道,替雷教主清理门户。”冷天路义愤填膺,准备大开杀戒。雷文面红耳赤,紧闭双眼。
“放他走!”白浩然及时制止了冷天路。
“掌柜的——”众人不解。
“雷文哥哥你走吧,去追逐你的荣华富贵去,以后我这里不再需要你为我抛洒头颅,你我兄弟恩断义绝,你自由了。你走!快给我走得远远的。”白浩然眼中带泪。
雷文有些诧异,却也来不及思考或辩解,连滚带爬,狼狈地起身跑远了。
清兵追随雷文被掳走的踪迹一路紧跟至凌烟谷外。谷内地势平坦,一目了然,白浩然只带着十几个人,而正在赶来的清兵似有数万之势。一旦清军从山上将山谷层层包围,谷内人必将如瓮中之鳖,任人鱼肉。
趁敌军还没来到,白浩然带着所有人一起往东北方向的深山之中撤离。可是所有的路口早就埋伏了层层叠叠的清兵,除了近在眼前的竹耳洞口,似乎再无其它出路可走。这儿的山峦名叫仙灵山,据称这里常常看到一个鬼魅般的男孩,披着金斗篷,在月光下发出幽光,如同幻影。这样的传闻流传甚广,过路人在天黑后便不再靠近这个山丘。但在这一节骨眼下,白浩然毅然下令:“进洞!”
清军迅速占领了凌烟谷。总督下令在谷内修筑寨堡,移周边流民至此地耕种生息,并将滴翠斋、知柏轩改成了驻军哨所。总督大人亲自带兵,继续追剿白莲教残余。
大队清兵人马寻至竹耳洞口,已确定余孽全部进了洞中。总督下令进洞搜捕,前面的士兵点着火把进去了好久也没出来,后面的就不再敢贸然前往了。
过了好久,进去的士兵终于跑出来了,已被吓得心碎胆裂,魂不守舍:“看见乱匪了,可是......可是里面非常阴森……太容易迷路了......随处可见四处散落的人骨头,洞崖上不时飞来大片蝙蝠......有暗河,一不小心就会跌落。”
因怕出意外,清军再也不敢贸然进入,总督大人只好下令将士用柴木塞在洞口点燃,直至将洞内的人全部熏死。柴木已塞得差不多时,罗思举骑着战马赶到了,还老远的他就大声喊着:“请等等!手下留人哪!”随军将士禀报:“提督大人罗大人到!”罗思举健步如飞,奔到总督大人面前行跪礼:“总督大人,洞中并非全是白莲余孽,有一个是在下的好友,她是被邪教蛊惑了才加入的,她原本不是白莲教的。我有证据能担保她出来。”总督默许。
罗思举跑至洞口,大声连喊了好几声:“常婉儿,我是罗大哥,你快出来吧,我来担保救你出去。”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没有任何误会,我就是白莲教的,我跟白大哥才是同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的,我跟什么罗大哥的没有任何关系。”
罗思举听了很着急:“常婉儿你别闹了,朝廷是在追剿白莲乱匪,你现在出来,我求总督大人饶你不死。”
“罗思举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当初把我的画像挂在朝廷通缉令里的时候,你就应该料想到会有今天这个结果,现在你又何必出现在人前猫哭耗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永远不会跟你回去,我生生世世都要追随白大哥,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们放火烧呀,你们投大炮炸呀,碎石坍塌的巨响会为我和白大哥奏响成亲的礼炮,再也出不去的山洞就是我和白大哥生生世世相携依偎的坟冢。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以天为媒,以地为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同生共死!”白浩然大声应和。
罗思举气得两眼发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总督下令:点火!前方士兵点燃了洞口的柴木,大火熊熊地烧了起来,越烧越旺,火势向洞里蔓延,飘出的烟气呛得洞外的守军不断咳嗽,藏匿在洞里的人只好继续朝更深处转移。
火已烧得差不多,但是一想到进去过里面的人说洞中深不见尽头,总督大人不放心,又派兵调来了三门大炮,对着洞口开射。周围的山石纷然倒塌,碎石块迅速堆积成山,彻底把进洞的通道堵死了。山洞入口已被炸毁,里面的人就算没被熏死也别无出路,总之是不可能沿原路出来的了。
清军全部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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