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定了定神,再睁开眼,地上水洼中的倒影已然清晰可见,很快又被新的雨滴溅乱了。她一路缓步走到牧戈的屋中,时不时迈过断肢残躯,心情低沉。“陆将军!”牧戈喜道,“你这衣服都湿透了,这屋子里还有几件,等会儿给你送去。”陆暄摆摆手,笑道:“殿下不用管我,打仗的时候哪儿讲究这些。此番得胜,我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牧戈泫然欲泣:“这都要感谢你和北月关的朋友,否则北燕拿下蒲犁全境,定会屠城。那时我便不是被流放的人,而是亡国之人了。”牧戈说的真诚,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连连道谢。牧戈自小跟着中原师父学习句读、政规,也曾随回乡探亲的师父到过京城。陆暄知道他是个义气人,他日为王,对大尧而言定是佳事。“依殿下看,葛尔那要怎么守?”陆暄问道。牧戈略显愁容,但很快镇定下来:“葛尔那附近没什么开阔的地方能够正面迎击蒲犁西北大军,只能占城死守。今日之胜,使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对方准备不足,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我为守,他为攻,形势颠倒,我方需要有足够的兵力与之抗衡,才不至于失了葛尔那。”陆暄笑了:“我和殿下想的一样。”牧戈舔了舔嘴唇,盘算着下面的话要如何问出口,才能显得他不算太过不知感恩,得寸进尺。陆暄见他为难,便直接道:“若五万人留在葛尔那,殿下可有十成把握,在数月内逆转局势?”牧戈大惊:“你……你真的愿意把五万人留下?”他心思明澈,也能设身处地考虑陆暄的情况。葛尔那和北月关都守住,则是皆大欢喜,让北燕赔了夫人又折兵。倘若为了帮葛尔那失了北月关,陆暄便是千古罪人。再退一步,就是点到为止,帮牧戈打下葛尔那,让他自生自灭,任凭蒲犁内斗几年。但牧戈万一败了,蒲犁尽归北燕,便是祸根深种。可这祸根对于陆暄而言或许并不重要,一个人最好的年纪都献给了黄沙大漠,彼时她可能嫁人生子,在京城的温柔风里享尽富贵去了。“中原有句话,叫功成不必在我。”陆暄缓缓道,“图一时之快非君子所为,殿下愿为故国忍辱负重,想必也能理解。”牧戈略有担忧:“我自是要替蒲犁谢过陆将军。但……我们关起门来说话,你这样冒险,是相信大尧皇帝定会派援兵,又能及时赶到吗?”陆暄闻言一哂。牧戈还以为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尴尬地笑了笑,却听陆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我信的不是大尧皇帝,”陆暄偏过头,“我信的是另一个人。”信他,因为在那遥远而温和的时光里,因着陆炀和谢文襄的教导,镀上了同样的底色。信他所言,“你放心去,剩下的都交给我”。信他慢慢长大,慢慢地……成为她最喜欢的样子。“白副将会留下来,五万人由他全权指挥,”陆暄起身,“我今日便回北月关,殿下有什么事,与白遥相商便好。我也同他交代过,因地制宜,需听从殿下的建议。”牧戈心中五味杂陈,过了一会儿,沉沉地说了句“保重”。陆暄前脚走进军营,后脚便收到了探子来报。北燕王大怒,积怨化作一纸调令,大军开拔不过是时间问题。“拖,”陆暄敲了敲图纸,“北月关不是葛尔那,城中粮草足,百姓多,拖到中原援军过来,两相对峙,北燕王若不想彻底撕破脸,拿出家底来打,都会撤军。”尹慕的副手李澹双手撑着桌子,他年纪尚小,血气方刚都写在脸上:“将军为何不派五千精锐去解决北燕的先遣队伍?”陆暄尚未答话,便见尹慕拄着拐走过来。帝国的一代名将都老了,陆暄心里一阵酸涩。“李澹啊,”尹慕笑道,“你也说了是五千精锐。精兵难求,为将者,最忌讳的是把人命当成轻飘飘的一个数。熬过这些年,你们这一代人长大,我军兵强力足,将才济济,才可主动进攻,彻底把北燕打出关外。”“尹将军说的是,”陆暄点头接道,“但如何拖延时间,先前的筹备一样也不能少。”李澹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会儿,随即利落地单膝跪下,目光灼灼:“我愿带兵,为此战坚壁清野!”是夜,李澹带着两批人分头行动,一批进山伐木,一批在浅滩布下了铁蒺藜。翌日清晨李澹灰头土脸地回去时,陆暄等人已经候在城墙上了。他如狼似虎地啃了两个馒头,拍了拍手,咽下最后一口,环顾四周,发觉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玉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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