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官署经历了整晚的动乱,添了一具师爷的尸体,擒了一个妄图刺杀专员的队长,险些让卢旺成了“光杆司令”,好在卢旺突然的清醒,扔出的水桶,才让赵维德对这个“昏庸”县长刮目相看。
赵维德等人在官署休整一番,到了第二日清晨,起床方便的赵维德走到院中,发现了已经端坐的卢旺。昨夜一通拳脚,卢旺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却仍然盖不住他的气魄,像是一头苏醒的猛兽,守在院落中央,似乎在等待着赵维德。
赵维德也不客气,走上前去踢了一脚卢旺的椅子,就看见卢旺扭头朝他咧着嘴笑,顿时让自己摸不着头脑,明明挨了一顿打,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赵维德内心感叹,面前的这位县长,远非昏庸那么简单。
“是省上的赵专员吧!幸会!幸会!”卢旺笑着率先打开话匣子。
赵维德听了冷冷一笑,略带戏谑地说道:“看来卢县长昨晚也没有大醉!我说的话倒是都听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嘛!不过听了赵专员一番慷慨陈词,感觉跟渡边有不小的矛盾呢!”卢旺话锋一转,提到了渡边。
“老子祖上也参加过黄海海战,打小就知道这日本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赵维德愤怒地说道。
“只凭这一点,不足以让赵专员如此痛恨渡边吧!”
“你卢县长也是个聪明人!不瞒你说,在南京的时候,这个混蛋让我出卖些政府机密给他,还许给我高官厚禄!我呸!狗娘养的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可惜偌大的中国,竟没有几个有气节的官员!”赵维德说着忍不住叹息起来。
卢旺闻听此言,脸上笑意更浓,起身上前攥住赵维德的手,兴奋地说道:“那咱哥俩是一路人!”
谁知话音未落,赵维德狠狠甩开卢旺的手,痛斥他居心叵测,明明投靠了渡边,还在这里阴谋算计自己。面对误解,卢旺也不解释,只是示意赵维德进屋详谈。
两人在屋内一谈就是半晌,从卢旺的回忆中,赵维德敏锐地发现,眼前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也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样,是渡边的鹰犬。但是如今县城治理问题频出,这一切和卢旺的懈怠也脱不了关系。
“既然卢兄的儿子在渡边手里,而你又不愿替渡边卖命,确实是棘手的事情啊!”听了卢旺的肺腑之言,赵维德有感而发。
“我已失去许多至亲,如今只剩一个儿子,我实在不愿舍弃他!况且渡边的身后,似乎有个严密的组织,否则仅凭他一人之力,断不能够兴起如此大的风浪!”
“那是了!要不老子也不能被卷到这里当个狗屁专员!
“那赵专员后续打算如何呐?”卢旺不解地问道。
“别叫专员!老子听着难受!我比你年长,干脆咱们就兄弟想称!现如今,上上下下都有渡边的势力,稍有风吹草动,渡边这张大网就把你我套住,你的儿子、我的家人,都能成为渡边牵制我们的手段!本来这次到县城,是要整治整治你这个“混蛋”的县长,拔掉渡边两颗牙,没想到你小子也是被裹挟的!“赵维德苦笑着说道。
“老哥啊!这官署上下都是渡边的人!我若动了,就真正成为渡边的工具了!”卢旺无奈地说道。
“可你身为一县之长,难道眼看百姓身处水火而无动于衷吗?”赵维德略显激动地说着。
“我是从未想过当这个县长!本来一心打算在乡下医馆里,了此残生!现如今成了县长,可能力有限,手脚束缚,实在是难以造福百姓啊!”
“可此刻你就是县长!渡边虽能派人监视你,捆住你的手脚,你大可以打着他的旗号,做些对百姓有利的事情!我想这小小的县城,还不足以让这个老鬼子如此上心的!”
听了此话,卢旺内心有些动摇,确实可以像赵维德说的那样,明面上听从渡边,实际上借着渡边的势力,为百姓谋福利。可真正操作起来,分寸如何,这便直接关系到儿子的性命,自己真的能平衡两者吗?卢旺没有十足的把握!
眼见卢旺若有所思,赵维德明白了儿子对于卢旺的重要性,他也不再咄咄逼人,最终只以专员督查的名义,要求卢旺身为县长,要及时处理公务,维持县城的秩序!卢旺则看出赵维德眼中的失落,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敢于反抗渡边的知己,不愿意失去能够一起战斗的兄弟!
就在两人沉默不语的时候,警署的突然来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原来是前两日当街行凶的歹人,此刻又在街头杀人越货。而卢旺与赵维德听后四目相对,共同起身,一并走出官署。
等到两人带着人马赶到案发之地,一片狼藉之中,十几具尸首堆叠,满地血迹,旁边还立着几个呆愣的警员。此番情景,气得赵维德上去就是几记耳光,打得几个警员原地转圈,为首的警署队长看着来人身后跟着县长,知道惹不起,也不敢声张。
“凶手在哪儿!”赵维德冲着队长大喊。
“报告长官!凶手走了!”队长说完意识到不对,赶紧补充道:“不对不对,凶手逃走了!”
“你们手里的家伙是吃干饭的!这么多人连个凶手都抓不住!”赵维德破口大骂道。
“报告长官!凶手不止一个!”队长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竟然还纠正起了赵维德,那随之而来的耳光就是自找的了!
卢旺这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带着满身的怒气,检查起了地上的尸体,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尸体的创伤处。首先可以确定,凶器是锋利的刀具,其次每具尸体身上伤口不多,却是刀刀致命,很明显凶手的刀法熟练且深知杀人要害,最后从死者的衣着判断,并非是富贵人家。一番探查让卢旺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愧疚,自己上任县长几日,竟发生县城几十年来未曾有过的恶劣凶案!这十几条人命,与自己是脱不了关系的!
正当怒不可遏的两人震惊于眼前的惨案时,警署的一个警员,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嘴里大喊:“杀人了!杀人了!”喊着喊着一个踉跄,面门着地倒了下去。
卢旺赶紧上前查看警员伤势,谁知刚把人翻转过来,这个警员一把抓住卢旺的衣襟,哭喊着:“署长死了!死了!”说完人便晕死过去。卢旺马上安排人手,将此人送到鸣光医院,自己则带着赵维德,以及几个警察,直奔县城警署。
到了警署门口,卢旺几人再次目睹了满地的惨状,二楼窗台悬着署长李文龙的人头,不时还滴下血水,走进警署,几具身穿警服的尸体早已身首异处,其中一个的脑袋还挂在楼梯的扶手上!
卢旺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但是今日接连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无法克制地干呕起来,身旁的赵维德惊得都站不稳,更别提随行的“废物”警员了!
“到底是什么人!”卢旺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回应他的却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愤怒、惊愕、悔恨,掺杂在卢旺的脑中,他没有想到,连维护治安的警署都能成为凶犯肆意妄为的场所!警察署长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小小的县城,竟然遭遇了如此恐怖的恶行,怪不得一路赶来,街上的百姓都寥寥无几!如今也只能草草收敛尸体!
傍晚一行人回到了官署,卢旺与赵维德眼神空洞地坐着,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突然赵维德的亲信闯了进来,在他耳旁嘀咕一番。只见赵维德面露难色,气愤地说道:“省上说我擅离职守,要我马上回去复命!”
“赵大哥早点回去吧!不然又要被人算计了!”卢旺关切地说道。
赵维德猛地起身,拽住卢旺的衣领,大喊道:“卢旺!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我赵某即便落到如此地步,依然是嫉恶如仇!你若没有一番作为,不但你和你儿子会横遭不测,这一方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说完,赵维德松开手,转身离去!
望着赵维德离去的背影,卢旺陷入了沉思!如果吴醒还在,他又会给自己什么建议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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