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手伸进脸盆里,只做洗手的样子。
母亲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父亲,如视仇敌一般。
此刻,我也终于想起花鸟使是个什么官,不由心寒起来。最熟悉不过白居易那首《上阳白发人》: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
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却真的为了他的仕途未来,在谋划着将我送去,也做一个千苦万苦的上阳人!
生生咽下了那黄连般的苦涩,悄悄从屋里溜了出去。
我再也不想留在那里,听母亲和父亲争执,要如何谋划我那该死的未来了。
大概谁也不会知道,我刚听见父母是在议论我的时候,是有多么的开心。尤其甚少听见父亲提及我,说起与我相关的事情,我只当这些日子来的努力,他都看在了眼里,渐渐地要重视起我来。
全然不是。
登高跌重,也是我报以的期许太高,眼下才会觉得心脏疼得厉害,如刀绞一般,难以忍耐。
我捂着了自己的心口,失魂落魄想要离开这里。
敏儿在背后唤我,问我上哪儿去。
我摇一摇头,发现自己现在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任何其他的人。
突然想和谁说一说这样的痛苦。
脑海里想到的,不是林琰,这样的事情他不能懂,就是懂,也不能感同身受。亦不是四婶娘,她也许亦背负着深重的苦痛,可和我的痛,却是完全不同的。
我闷着头,直冲到了八姐白苏的屋子里。
她正侧躺在床上小憩。
我盯着她,哽咽了两声。动静不大,却已然把她从半梦中惊醒。
白苏睡眼惺忪间对我说道:“是小妹啊,来坐。”
不过是如此稀松平凡的一句话,却突然惹得我潸然泪下,一下扑了过去,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
白苏被我弄得措手不及,茫然间唯有轻抚着我的后背,柔声问我:“怎么了?是在哪里受了委屈了?”
我顾不上解释,只想尽情地哭给她看。
她扶着我坐了起来,自己也跟着坐了起来,拿过枕边的干净帕子耐心地给我拭泪,一面温声蜜语地哄我:“傻丫头,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伤心的跟天塌了一样。”
我抽抽搭搭,不能自已,一面拿手背去揩脸上的泪水,一面抽噎着对白苏说了起来。
我说得很快,很多话都揉在一处,难以分辨。
白苏并没有打断我,张开五指权作梳子,一下一下慢慢梳理着我散乱了的头发,耐着性子细细听我哭诉。
好容易我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完,心里仍如坠了个千斤重的铁石头,沉甸甸的憋闷。
抬起头看了一眼白苏,发现她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她见我看向她,一把将我搂到了自己怀里,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似乎不想让我看见她的面容神色。
只是她的声音也沙哑黯淡了:“好妹妹,我的好妹妹,哭有什么用?这都是命啊!你还有大伯母拼命护着,我呢?”
想起她庶出的身份,想起她捐了官做的父亲,我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来找她倾诉——我与她,此刻就是同病相怜了。
却不肯服命。
我挣开她的怀,咬牙切齿着说道:“命又如何?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宁可去死!”
白苏惊慌间捂住了我的嘴。
我却拉下她的手,赌咒发誓:“若我崔白芙此生不能嫁心仪之人,宁肯终身不嫁,也不屈从他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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