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谢朝宁冷冷道,“就因为姓陆的一纸弹劾,连累我被叛处流放,我自知失职有错,没有想过反抗。可怜我家乡的妻儿,尚未与我会和就已惨死。我儿子和陆家的小儿子一样,也就几个月大,南疆战火之下,我驻守滇中粮仓近一年不曾归家,甚至都没看过他一眼,给他取个好名字,他就死了。”
“你儿子?”谢揽想说他是不是真的失心疯了,自己不就是他儿子,何时死了?
难道自己还有个孪生的兄弟?
谢揽忽地瞳孔紧缩,看一眼正阴冷盯着谢朝宁的谢临溪,又看一眼高楼上阖上双眸不愿回想往事的谢朝宁。
不会的。
谢揽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可偏偏此时,冯嘉幼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这个想要扶住他的举动,令原本站得很稳的谢揽,脚下竟然想打趔趄。
谢朝宁慢慢睁开眼睛:“我的家乡就在荆州,押送我们的官员与我有些交情,默许我脱离队伍回去为我妻儿收尸。而我将他们埋葬之后,得知姓陆的被贬到了荆北,如今就在距离我几十里外的驿馆内,我再也无法自控,连夜跑过去,想要杀了他。”
但是谢朝宁在驿馆门外徘徊了大半夜,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他又走了。
他是戴罪之身,回去时选择了一条偏僻小路,深更半夜里竟与几个骑马之人擦肩而过。
谢朝宁沉浸在妻儿惨死的痛苦中,无心理会,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过他们。
没想到他们竟然分出一人调转马头,前去追杀谢朝宁。
可惜那人根本不是谢朝宁的对手,被他三两招拿下,正想问,那人却咬毒自尽。
谢朝宁明白他们都是死士,是奔着驿馆去的。
没想到会在路中遇人,怕稍后被谢朝宁暴露出特征,想杀他以绝后患。
谢朝宁不想管,可那驿馆之内不只有陆御史一人,其他人何其无辜。
他立刻转头回去驿站:“但我还是去晚了,整个驿站上下几十人全部惨死。”
谢临溪自己说出父母之死时,他很淡然,并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然而从谢朝宁这个见证者口中得知,他攥紧了拳,眼白逐渐爬满了红血丝。
程令纾在旁担忧地看着他,几次犹豫着开口,又忍下。
相比谢临溪的恨意,冯嘉幼去观谢揽的神色,他依然处于茫然无措之中。
谢朝宁道:“而那伙人杀完人之后,并没有走,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他们应是被幕后主使交代过,必须要斩草除根,杀了陆御史的儿子。
“终于,他们从驿馆后院中的水井里找出一个婴孩儿,那婴孩儿应是被陆夫人狠心打晕了,装进水桶里,放入水井中,想着能不能救他一命……”
被抓上来之后,那婴儿似乎清醒过来,哭了一声。
谢朝宁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当晚夜黑风高,在那血沉肃杀的驿馆里,婴儿嘹亮干净的哭声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在他们动手之前,我先动了手。”
也是交手过程中,谢朝宁判定他们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军人。
他料想此事应有蹊跷,便将这些人的尸体全都搬走处理,一把火烧掉整个驿站,令幕后之人认定已经斩草除根。
“我带走了陆御史的儿子,重新回到流放的队伍里,说这是我的儿子,没有死透,被我救了回来。押送官问我他叫什么名字,我没念过几本书,抬头见苍茫青山,就说他叫……谢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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