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配合地把尖尖的树枝戳向谢玉珠的脖子,说道:“你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杀了她。”任唐冷冷一笑,云川手里的树枝瞬间冒出鲜血,融化般矮下去。云川立刻把树枝扔掉,只听任唐的声音远远响起:“这位灵匪姑娘,你怕是还不清楚,你脚踩在我操纵的梦里,对上我只有必输二字。”举世皆知,夜晚是魇师的天下,魇师是梦魇里的神,既然是神那自然是——无所不能。任唐抬起手,大地便开始剧烈地震动开裂,云川和谢玉珠之间突然出现一道地裂并迅速扩大。黑压压的尸潮如甲虫般从屋顶上漫过来,腥臭味冲天,他们东倒西歪地爬到树梢上包围云川,树叶瞬间全被染成鲜红。“谢小姐勿怕,我定然保你平安。”任唐掷地有声。谢玉珠僵硬地站在原地,隔着那道刚刚出现的裂隙,遥望着另一边的云川。她干干地说:“其实也……”她还没说完就见云川镯子上的蓝光闪了闪,咻的一下熄灭了。一瞬间树木停止生长,野狼消散,灰烬纷纷扬扬地漫过夜空,遮住那一轮血月,谢玉珠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不会吧?!那神奇镯子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个时候坏了?人生在世怎么能倒霉到这个地步!谢玉珠在心里哀嚎着,那边任唐喝道:“区区一个灵匪,竟敢入侵梦境、扰乱秩序、破坏魇师盟会!这么不把魇师放在眼里,谁给你的胆子?”任唐指向云川,冷然道:“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谢玉珠急得满头大汗,脑子直转出火星来。偏偏云川还一脸迷惑:“你说的……”云川话音未落那些无头尸体便蜂拥而上,直冲她而去,血肉模糊的手就要抓到云川的脸上。伴随着谢玉珠的喊叫声,千钧一发之际,风云突变。天上骤然破开一道极长的口子,仿佛一张咧开大笑的嘴,无数白纸从这嘴里砸下来,如冰雹落地般轰然作响。铺天盖地的白纸沉重非常,一旦落地便纹丝不动,层层覆盖街道血河和树木,直把尸体压倒在地,掩埋得干干净净。眨眼的功夫白纸就垒出厚厚一层,整个世界都被盖成茫茫白原。云川、任唐、谢玉珠三人被白纸直埋到膝盖,面面相觑。一张在半空中飘飘悠悠的白纸突然停住,然后疯狂地生出新白纸,掉成一道纸瀑布,渐渐展露出人形。纸张猛然向上旋转四散,中心出现一位彩衣美人,面对云川,背对任唐,正是温辞。温辞上上下下将云川端详一番,目光划过她身上的血迹,又在她那冒烟的镯子上停留一瞬。而后咬牙讽刺道:“你可真是厉害得要命。”说罢温辞便转身对着任唐,微微抬起下巴:“入侵梦境、扰乱秩序、破坏魇师盟会,你方才说的人……”温辞举起手指,指了指自己:“是我。”出梦月亮仍然隐藏在云雾中,但在这满世界的白纸映照下,大地明亮许多。西柳街早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白纸覆盖下尸体树林与屋檐连成一片雪原,凶煞之地转瞬洁白。彩衣美人站在白雪般的纸堆上,发髻间步摇摇曳,层层叠叠的衣裙飞扬,仿佛雪地里的蝴蝶。好好一个比试一波三折,折出来个自称谢家小姐的人,折出来个灵匪,又折出来一个不明来路的魇师。任唐上下打量突然出现的美人,眉头紧锁:“你是方才的温辞姑娘,你不是摘月楼的伶人么?”温辞偏过头,耳边玉坠摇晃。比起这些白纸的操纵者,这模样确实更像是一个柔弱美丽的舞姬。“怎么,难道哪里颁了律法,伶人做不得魇师了?”任唐面露防备之色:“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温姑娘的名号。可温姑娘既然是魇师,就该递上名牌,光明正大地参加魇师盟会,何故突然发难?”温辞眯起眼睛:“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任唐目光沉沉。温辞抬起手指着任唐,手上的彩色铃铛无风自响,喧闹活泼:“现在就剩你一个了,我打败了你,这盟主的位置就该我坐吧?”任唐冷笑:“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口气倒是很大。”温辞向来不让半句骂自己的话掉在地上,当下便嘲笑回去:“半截入土的老匹夫,志气也是不小。”任唐怒目圆睁,霎时从白纸堆下伸出一只带血的手,紧紧抓住了温辞的腿。无数尸体从白纸下崩出,鲜血染透了白纸堆,春潮破冰般向温辞涌来。越是凶煞的梦越难驾驭,任唐将这大凶之梦操纵得得心应手,可见其本事。如不出意外,他该获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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