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八月初七水军检校之后,江彬、丹江口水师就像急疯了的蚂蚁,在丹江口这一热锅上来回奔走。水师的福船都快开到了襄阳,封锁了整个下游,鹰船、网梭船来往于丹江口湖、汉水河道,鱼虾捕了不少,陈尸遗骨也捞了不少,但皇上的毛一根也没碰到。
江彬已两夜没合眼了,眼睛熬得通红,白天爬到紫云山顶,拿着千里镜瞄来瞄去,见哪艘船打了旗语,便飞下山,乘快船奔过去,带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兴奋的是有可能救起皇上,忐忑的是有可能救起皇上的尸骨。随着时间推移,到第三天他已没有了兴奋,只剩下忐忑。江彬心里叫苦连连“在自己的护卫下,夏侯被杀,皇上被掳-幸好他小人家自救落水,两名刺客大闹一番后,大摇大摆的跑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也参加了这场阴谋。”
凌汐也很郁闷,朝廷的任命已经到了,自己作为丹江口水师的都统、夏侯寿的副手,临时主持水师军务,此刻应该带兵去给主帅报仇,但皇上毕竟在丹江口落水失踪,只能调派大批人手陪着江彬。但谈到报仇,也没个主意:“刺客是大梁国师,来无影去无踪,找他比找皇上还难;跑得了刺客,跑不了梁国,但朝廷还没喊打,兵部也没公文,自己总不能倾巢而出,打到江陵江夏吧?总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两个郁闷的男人干坐在水师提督衙门战事厅,中间放着五尺见方的沙盘,详细标明了长江南北各府河道地貌。沙盘上,从丹江口到荆门附近的整个汉江河道都摆满了小船模型,凌汐和江彬就这么瞪着小船发呆,今天已经是八月初九了,再找不到皇上,只能自尽谢罪了。
“报!”提督衙门长史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讲!”凌汐清清喉咙,嘶哑着说道。
“荆门府来告,昨夜梁国江陵府紧急搜捕我朝密探,搜索护城河及附近街道,仍未有收获。我密探已核对画像,所找之人为一少年,不可能是我国密探。我军斥候来报,梁国水师...”
“什么!”凌汐奔过去,从长史手中抢过誊抄的简报,俊秀的小楷带来了生的希望:
“荆门府告,初八夜梁江陵府,镇北军及府衙搜索我密探。密探画像为一俊朗少年。
斥候营报,梁洞庭湖水师已出岳阳,一路约福船五十艘及大小战舰进驻江陵城外,一路进驻江夏城外,数量不明。”
江彬也跑来看了下情报,满眼泪花:“十有八九,这少年就是皇上啊!不然镇北军怎么会搜捕密探!皇上在江陵城!”
凌汐满眼放光,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我们立即去营救皇上,顺便出口鸟气。”
江彬问道:“怎么做?朝廷对梁尚未宣战,贸然进攻不合法度。”
凌汐哈哈大笑,一拳砸在桌上:“我决定,搞演习!”
丹江口水师倾巢而出,顺汉江过襄阳继续南下,八月初十早上已快摸到了大梁潜江府。二十艘福船一字排开,封锁了汉江江面,贴出告示:大周军事演习,商船渔舟禁行!潜江是大梁在汉水最北的城市,往西二百余里就到了江陵,往东三百里就是江夏。丹江口水师这是把炮口对准了大梁的眉心,然后贱贱地说:只是演习,我炮里没火药。
凌汐排好阵型,督阵演习,给潜江府演了一把福船对战、火烧战船的戏份,把潜江府上下看的心惊肉跳,州府衙门耳听得江面上炮声隆隆,一日给江陵、江夏的大梁洞庭湖水师送了三次公文,央求他们别在江陵、江夏待着了,人家已经打上门了。
而江彬则带了一队好手从潜江摸向江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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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江陵城玄武大道已渐渐站满了人,普云寺的那处庭院大门已被人拍倒,大院子里乒乒乓乓响个不停,胆子大的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一开始是一棍一剑两个人对打,就在棍子要像敲西瓜一样敲持剑那人的头时,便听到“棍下留人!”,然后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挡住了棍子。
寇长征顺着剑鞘看去,来人约莫六十岁年纪,身穿一袭青衫,干干净净,灰白的长发就那么随意的披在肩上,眼睛不大,却蕴含江河一般连绵的温柔,似是对世间之事已难再动气,手拿一柄古剑,剑身狭长,剑鞘稍显老旧,并不起眼。
剑鞘搭在棍子上的一刹那,已将长棍的力量和攻势全部吸走,寇长征只觉得像是捅入了一个深井,连催了几次内力,长棍却丝毫不动,来人的功力只怕与师父妙树大师不相上下。
“寇小兄好俊的功夫,年轻一代中应属翘楚。”来人朝寇长征不住点头。
“您是,您是剑圣?!”寇长征惊讶道。“您怎么来江陵了?”
寇长征十分惊讶,剑圣门在梁国的重要性与普云寺、弦月宗截然不同,普云寺的寺院产业大部分在梁国,大梁改朝换代甚或被大周吞并,普云寺并不受影响。弦月宗更不必说,与大梁只有利益关系。
但剑圣门不一样,诸葛家本就是本地士族代表,近百年来与大梁皇族关系甚深,大梁保护诸葛等本地士族利益,大宗师诸葛俨更是大梁气运和梁帝安全的守护者,是以诸葛瑾在临安府深居简出,轻易不露面,每一露面必代表梁帝。
诸葛俨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曲恒,朝寇长征抱歉道“小徒狂妄,给寇小兄添麻烦了。”便叫人抬走曲恒。
又转向寇长征:“听闻故友之子来此,甚是挂念,可否请寇小兄引见?”
“诸葛伯伯好!”千仞大大方方地从屋内走出,向诸葛瑾深鞠一躬,继续道:“先皇在世时,常夸赞当年与诸葛伯伯试刀,得悟‘霸刀’刀法,今日得见伯伯风采,真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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