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闻言默然片刻,忽然觉得阿岚也有乌鸦嘴的天赋。他点点头:“那事不宜迟,你我这就过去。劳烦王大哥跑这一趟。”
“大人您这是哪里的话。”王朝笑了笑,“他们几个还在找您呢,我是想着没准儿您会在这儿,就过来看一眼。”他也不敢多说,便对展昭道,“要不您先去包大人那里,我去把虎子他们几个叫回来再向大人复命。”
展昭微一颔首,脸上有些发红,所幸夜里也看不出来。他别过王朝,便大步往衙斋里走去——包公若不升堂,通常都是在那里询问案情。
夜风寒凉刺骨,他却有种胸口发烫的感觉,心脏跳得似乎过快。方才王朝也不过是提了一句,并未点破,然而展昭仍旧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一直到书斋外,他才稍稍平复下来,等通报过,便大步走了进去。
书斋里头灯火通明,转过屏风,展昭便看见包公坐在案首,下面跪着一个白丁。他先上前向包公行礼,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下跪之人冯君衡。
坦白而言,与颜查散相比,冯君衡的相貌实在有些寒碜。他眼睛太小、鼻子太大,眉毛稀稀疏疏不见几根,倒是头发又多又密像团杂草,又是兔耳鹰腮、蛇眉鼠眼,看这便不像良善之辈。然而跪在地上,冯君衡却也未曾吓得两股战战,只是面上有一种愤然之色。他也不管展昭进来,一径跟包公说道:“青天大老爷,那颜查散杀人不说,竟将这一盆脏水泼到草民头上,编造出那等子虚乌有之事为证,实在是、实在是……”他竟像是气得说不下去了,抚着胸口连连顺气儿,然后重重叩头道,“还请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
“照你说来,”包公闻言不动声色,“你并未与那颜生换过扇子,绣红之死你也毫不知情?”
冯君衡用力点头,说道:“正是。草民的扇子一向随身携带,从不离身。这不方才给您献上去,还在案上搁着呢。”
“本府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不要多言!”包公冷冷道,“绣红死的当晚,你在何处?”
冯君衡答道:“当然是在小人的房间里。”
“可是在柳洪府上?”包公追问。
冯君衡坦然道:“草民前去探望亲姑妈,这才在柳员外府上住着。”
“可有人能为你作证,说明你那晚未曾到过案发现场?”包公继续追问。
冯君衡苦下脸来,道:“大人,这叫草民上哪里找人去?草民不过是个白丁,又没什么家底,哪里还能像那颜查散一般找个人贴身伺候?”
“不要多言!”包公一拍桌子,“既是如此,案发当晚你在何处,便无人能为你作证了?”
冯君衡道:“大人,您不能就因为这个便要定草民的罪啊。那晚府上无人能够作证的肯定不止草民一个,难不成您还都要怀疑一遍?”
“大胆!”包公将桌案重重一拍,“好刁的一张嘴。你若是什么事都没做,那颜生好端端为何要攀咬于你?”
冯君衡道:“这草民如何知道?又不是那颜查散肚里的蛔虫。想来他是走投无路,胡乱攀咬,真真的用心险恶。”
僵局(下)
一桩谋杀案,两个嫌疑犯。一个已经认过罪,却又在书童的努力下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供状,他的说辞似乎十分可信。而另一个则从未认罪,前者指控他的证据仿佛子虚乌有,于是他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真相似乎一时间变得难以捉摸。
当展昭听完冯君衡的供词之后,他心中不由回想起阿岚的一连串问题,那时展昭曾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句话。然而事实上,连展昭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他对阿岚所说的托词,或者是对自己的安慰。
包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然而依展昭对自己这位上司的了解,他一定心中并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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