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辨不清这上面的官印,像又不像……”我呼吸急促,暗暗下定决心,一旦陛下说官印是真的,我就说这是我伪造的,然后装得了疯病,叫喊我嫉妒屈尧,所以诬陷于他,这样能保他性命,或许,或许也能保老师一命……“罢了,这官印看着恼人……依程侍郎的能力才干,没查出其他的想必也是查不到什么了,屈尧,你就卸了这职权吧。”“我……是……”屈尧不甘。“至于程侍郎,你这谏议大夫当得不错,户部侍郎也当得好,立了大功两件,可想要些什么赏赐?”“……回陛下,臣没有想要的。”圣上呼出一口气:“嗯……那就退朝吧,朕坐都坐累了,更别说你们站着,走吧走吧!”朝臣们陆续出了殿门,我仍就保持这个姿势未动,屈尧在旁边看着我,等人走完,然后踢了我一脚。这一脚简直踢走了我的自尊,踢走了我浑身竖着尖刺的防线。我抖了一下。“屈尧,你怎么还不走?我都换了身衣裳了。”“回陛下,臣在等程大人。”圣上声音轻快:“你等程侍郎做甚?他才刚刚告完你的状,现在肯定是没有脸面见你的。”“我……”帝王没理会他的不敬,只催促道:“你快走吧。”一旁的太监应是收到了帝王的眼色,笑道:“屈公子这边请。”屈尧脚步声渐远,我还是未动。我旁边的光线一暗,像是圣上蹲了下来。“程侍郎,还不起来吗?”我压着声音,尽量轻松笑道:“陛下,臣的腿跪麻了,过一会儿便好。”圣上像是看我许久,叹了口气,便离开了。我维持趴伏的姿势不知跪了多久,跪到腿真的麻木了,我才带着一脸的泪痕,一头的冷汗,木然地抬起头,缓了一会,才一瘸一拐地出了殿门。夜半来访“程大人有事可做也叫我好生羡慕,哪像我,呵呵,已是无事可做。”屈尧身着大红喜服,红色与他出色的样貌相衬,他应当生来就如此耀眼,哪能在年少之时被人砍了头,烧成骨灰。我呆呆地看着他,但他脸上一片讥讽,我不理会,又抚上他的鬓角,一寸寸摸着他的脸。刹那间他变成一颗悬空的头颅,脖子对半着被人砍掉,一片血肉模糊。我一直将他的死怪在自己身上,若我当年是将所有官员都抖落个清楚,他彻查个遍,后来又何必意气用事,当堂去揭露更深的罪状,若是我来做,若是我先他一步,他又怎会被人报复,身首异处。我轻轻摸着他断开的脖子。这该多疼啊……我哭得厉害,胸口喘不过气,恍惚觉得脸上有粘腻又粗糙的触感,还没待我从痛苦中辨出这是什么,一个慌张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你哭什么?做噩梦了?”头颅掉在地上,我的手垂下来,我霎时清醒,从床上睁开眼,泪水朦胧,我在一片黑暗模糊中看到屈尧的眼睛。我连呼吸都忘了,只定定地看着,又张开双臂去抱他,脸埋在他的脖颈之处。“我……我心悦你,我真的……不要……离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我的人抚着我的背,听了我的话,身体一僵,又粗鲁地将我推开,他低声吼着:“我不是他!”我才不管,我只要发泄,管面前的人是屈尧,还是陈瑜,我没有理会他,仍旧哭着,但是声音小了很多,只不住抽噎。陈瑜擦着我的泪,一直擦,一直擦,嘴里念叨着狗崽子,竖子等骂人的话。我后来才反应过来他不是骂我,而是骂屈尧,于是直接捂住他的嘴,叫他不准骂。陈瑜更生气了,拿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骂得更厉害,我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秽言秽语。我怒了,吼了陈瑜:“不要说他!”本来气势颇足,但我刚刚哭过,有点泣音,倒像是求他一样。陈瑜闭上了嘴,起身去点亮了桌上的烛火,回来之后又坐在我床上,与我面对面,愤恨地看着我。我渐渐缓了过来,在一个后辈面前痛哭实在是有失体面,这时的我又记起了不久前的肌肤之亲,心中难言的尴尬弥漫上来。“你怎么进我府上的?”他语气颇得意:“这么低的墙,我一翻就进来了。”我惊疑道:“你会武?”“会一点。”“你出身贫寒,谁教你习的武?”“翻个围墙,哪还需身怀武力,我垫着几块青砖一踩就上来了。”我又问:“可你刚刚说你会一点武功。”“我找了几个武夫学的,一路下南,路上匪徒不少,不学点自保怎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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