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即将抵达的落脚点在我的名下,是一处地图上已经废弃的水电大坝,不用担心有人会打扰到您。药剂也提前准备好了。目前有足够您一个星期使用的量,等待时间不会超过这个时间。刚刚脱离死亡的威胁,您会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才对。刚才就见您欲言又止的想要问什么事了。怎么了?”哨兵紧盯着他的双眼。异色的两颗眼珠玻璃似的透亮。这让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下想起小孩子的那种天真,以及曾经在镇上遇见过的流浪波斯猫。他心里落了一下,夕阳倏倏地掠过两人的脸颊。他看到果戈理抬掌过来,停留在他额头的前方,距离接触皮肤还差五厘米的距离,隔空感知起掌前的温度。果戈理皱起眉头。“那我就直接问了。费佳,您这是在发烧吧。”“这倒没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您可能发现了,向导的体温比哨兵要高一些。这是常有的事,医学上已经证明——”在果戈理温和的逼视里,最初的生疏感消失不见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老实下来。“——也可能是发烧吧,但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他认得出这种令人怀念的、被记挂在心上的感觉。他能体会到哨兵的心情不是太好。他原以为是果戈理不习惯听任派遣,但现在,当和这种视线对视的时候,他明白对方只不过是在担心自己而已。他在被别人担心。真是久违的奇妙的感受。“我这一路就在担心这件事。是不是因为刚才的触碰?肯定是吧?您今天会不会死?”“呃?”哨兵悲情捂脸,向导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想得如此深远,他沉思起来,“这要看您怎么定义死亡的时间和范围。毕竟从概率学的角度考虑,这辆车撞到树上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坐在自动驾驶位的正后侧,应该比坐在前面几率小一些。”果戈理没有听他瞎扯。“要不要先吃点药什么的,万一有用呢?费佳,我兜里还有点阿司匹林——”这样吗,阿司匹林就这么管用吗。陀思妥耶夫斯基惊讶地发现,一路上都沉默不言、并且似乎因沉默不言而陷入抑郁的果戈理,现在以超乎常人几倍的速度迅速多话起来。“其实我感觉已经好很多了。最初确实有点头疼,不过出了门之后,我就没再有头痛的症状。”“是啊,在电梯上就感受到了,我现在也能感受到您的温度。起码有三十八点五度!”“那不是挺好吗,”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也摸了摸额头。“我以为有三十九度。”“感觉像是三十九度?就这还说感觉好多了?”果戈理的声音逐渐提高,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递过来的眼神里,又瘪下去。高级向导理了理乱掉的刘海。“毕竟也只是匹配度高吻合的自然反应而已。这种情况也算意料之中,我的免疫系统可以应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瞅着对方一顿乱翻,“不过,那个是不是薄荷糖?我想吃点这东西——”手钻进果戈理的外套衣袋,陀思妥耶夫斯基翻了翻他的衣兜。果戈理生怕碰到对方再出什么意外,他躲来躲去,结果脑袋撞到车顶棚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绕过那盒消炎药片,向导从他兜里另找出一盒天蓝色的塑料糖盒。“早就想吃这个口味,一直没时间去买,”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包装盒,不像哨兵一惊一乍,他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慢腾腾倒出两粒薄荷糖片。“正好嗓子还有些发痛。吃薄荷味的最为合适,尼古莱同志,您也想来一点吗?”果戈理赶紧举双手表示投降。“我可不吃。”他像看刀尖一样盯着对方的手指,抻着脖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脸颊像仓鼠鼓起一个圆包,陀思妥耶夫斯基嚼着薄荷糖块,瞥了他一眼,故意将敞开的糖果盒子又递过去,塞到对方尖尖的鼻子底下。“请离我再远一点——哇、不是再近一点!”为了躲避他们之间的皮肤接触,果戈理试图将自己贴到车窗玻璃上面。“您现在为什么要摘手套?吃个薄荷糖也需要摘手套吗?还摘到另一只了?难道您就是世人常说的魔鬼……”注意力全用来观测向导的体温情况,直到旅途的末尾,哨兵都没有注意到某句话的意思。哨兵叹着气,气尾带着笑音,他褪下隔离斗篷,像捕捉一只恶质的老鼠一般敏捷地扑过身去,将新俄罗斯尊贵的高级向导老老实实裹成了一团。tbc 03-ac起初,当车停泊在旧水坝员工宿舍的门前,果戈理冒头望了望窗外风景,心里并没有太多期待。这是一处年久失修的破旧建筑,一栋高楼外侧,分布着几间极为简陋的车棚,他眯眼睛仔细一看,才知道这这些车棚就是所谓的宿舍了。窗户极小,在天寒地冻的郊外就像一枚枚并列的漆黑眼睛盯着他看,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他唯一满足的是这里安静的、清晰的满天星辰。“我猜您已经把水电通好了。”一阵风刮过来,促使他重新把脑袋缩进隔离斗篷里面。他敏锐地嗅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的气味,衣服上还留着些许体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找回了和旧相识轻松共处的感觉,可是这对果戈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知道对方立刻就要走了。他这一天经历了骤然的变化。在早先的时候,他杀了几个人,当然并不是他的有意而为;那是可怕的无法避免的医疗事故,但是他不想为此开脱。随后,他遇见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为高级向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自然可以请他做任何事。他乖乖跟着,因此犯下第二桩罪过:他越了狱,暂时成为一名逃犯。诱导着他出来的高级向导,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一种正派的恬然,向果戈理简略介绍当地设施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像回到他自己的庄园。“不仅水电,还有药剂。如果您去厂里二层找一找,家具,布料——无论什么都可以就地取材。我将新鲜的食材运了些放在食堂,进冷库之前,您最好先穿件棉衣。”他们在水坝和宿舍之间的空地闲聊着,靴子在雪地里踩出柔和的响动,远处有狼和夜莺的鸣叫声。这样空旷无人的环境,是哨兵们最喜欢的休息场所之一,果戈理在过去从未听说过这一处地址,这在规划妥当的新莫斯科实在算是古怪。水坝的一端已经截流,现在成了动物和植物活跃的天堂,他的视力很快适应了黑暗,在高速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他望见墙壁上居然长满了青苔类的耐寒植物。“我刚才漏听了,您说这栋房子是在哪年落到名下来着?”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搓着手回到车上之前,果戈理留心问了一句。漫长的两小时车程加上果戈理给他加温的衣袍,让高级向导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他似乎思考着别的什么问题,笑容亲切但是不够坦诚。“我没有说。”-果戈理躺在床上,没有想到他的冒险会以被散养为开端。房间里的暖气系统比牢房的要好很多,尽管长时间未使用的管道正在不断发出噪声,他的精神在逐渐放松下来。待在一间温暖亮堂的房子里,总比继续在地下室瑟瑟发抖要好。陀思妥耶夫斯基临走前告诉过他,床头柜里放了几管偷偷拿来的抑制剂,一周内是不会断药的,他想着,但没有起身去拿。在他感到舒适的时候,他的精神体逐渐成型。就像被欢愉所直接召唤出来的一样,金丝雀唱着歌在空中盘旋,灯光透过鸟的羽翅,落出光雨一般的束线。他对它眯起眼睛,他一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精神体。金丝雀和他的志向毫不相符,这种鸟类经常被关在笼子里,就像在讽刺他的生活。平时在塔的又压抑又闲散的日常生活里,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将它释放出来。他的目光追寻着它,小东西飞得太快。周围金光斑驳,由于不间断的飞速移动,他时不时会看到墙壁上开始出现明确的、清澈的紫色翅影。他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夕阳落在发丝上所折出的淡紫色反光。柔软的思绪在果戈理心头流淌起来,金色小鸟发出一种和悦的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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