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香端着茶碗摸摸炕,烧的挺暖和,她不坐,嫌热,转身拉过一把扶手椅坐在炕畔,见炕上有只没上底子的靴子筒,白木香拿了来摸摸,上好的半硝绵羊皮,皮子柔韧,未曾染色,还是硝过的白中带一点米黄的颜色,里头是暖烘烘的绵羊毛,白木香手伸进去,&ldo;最细的绵羊毛织地毯我都觉着粗,这样半硝做鞋倒也不觉着刺痒。&rdo;
&ldo;绵羊毛又多又厚实,这样连板带毛的,冬天穿最好。就是略有钱的人家总觉着羊皮穿起来不如狐皮更华贵体面,所以羊皮多是做靴子的。以前咱家好时,你爹都是穿小羊皮靴,透气又舒服,那是在咱们老家,只用羊皮做靴子就够穿了。北疆可不成,这里我看人们都是穿毡子鞋、皮子靴有狐皮的、羊皮的、鹿皮的、还有熊皮的,有人爱将毛这一面放在外头,觉着御风雪。要我说,不如放里面,到时穿双棉袜子,这才暖和。&rdo;李红梅拿出羊毛和羊毛毡粘在一起做的鞋底子给闺女看,&ldo;羊皮薄,粘两层毛毡就行了,厚实还防水。到时这鞋帮我也给他上一层毡子,到时穿双厚袜子穿我这鞋,包管一冬都是暖暖和和的。&rdo;
李红梅眉飞色舞的跟闺女介绍着她做的这鞋,白木香瞥她娘,&ldo;外孙的小衣裳小枕头小褥子小包被呢?&rdo;
&ldo;明年孩子才生,不着急,年后做也来得及。你七叔这双是头一双,也是先试试,要是做出来好就给你做,不好就算了。&rdo;李红梅先用锥子在双层羊毛毡加双层羊皮的鞋底扎孔,先扎出孔洞来才能上鞋帮,看她娘那费劲的模样,白木香说,&ldo;我不用你做,我请个鞋匠做五百双拿去卖。娘你也别做了,这费劲的。&rdo;
&ldo;知道啥,你娘亲手做的跟鞋匠做的能一样?&rdo;李红梅将嘴一撇,不忘提醒闺女,&ldo;这鞋要是赚钱可不能少了娘的分红啊。&rdo;
白木香,&ldo;别光记挂分红,你跟七叔的事到底能不能成?你这又给人家做衣裳又给做鞋的,要是成不了,可不亏大了!&rdo;
&ldo;不成?怎么会不成?他吃了我那些好吃食,穿我衣裳穿我鞋,敢不成?不成我就叫他都赔给我!&rdo;
&ldo;原来你这衣裳、鞋、吃食都不是免费的啊。&rdo;
&ldo;当然不免费,我都一笔一笔记着哪。&rdo;
红梅姐得意洋洋的声音传到棉门帘外,让门帘外过来找红梅姐喝奶茶的七叔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是进还是退?
就听到红梅姐的另一番高论,&ldo;你七叔那人,瞧着好脾气好说话,其实挑吃挑穿的。这饭食要是可口,就多吃几筷子,要是不可口,他也不说,用个三两筷就放下。穿衣裳也是,必得舒舒坦坦,整整齐齐,舒坦的衣裳,穿到袖口起毛还穿哪,要是不舒坦,就那么崭崭新的压箱底了。那鞋更是,他那脚跟寻常人的不大一样,自打他穿了我做的鞋,就没再穿过买的靴子了。&rdo;
&ldo;你可别小瞧这些吃穿小事,在我这儿他舒坦了,他还舍得到别人那儿去。他过惯了舒坦日子,再叫他去过那凑合事儿的,他能乐意?就是他乐意,他那手那脚那身子那舌头都不能乐意。&rdo;
结案
太阳照耀大地,阳光从外间撩开的门帘洒入,裴七叔沐浴在阳光里,脸上挂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要面对的是眼下的踟蹰。
他是进,还是不进?
他也一把年纪,总不能站在门帘外跟罚站似的。
就听红梅姐一句话,&ldo;这奶茶好喝不?&rdo;
&ldo;还成,我觉着有点儿淡,我喜欢奶味儿更浓的。&rdo;白木香的声音。
&ldo;你七叔就爱奶味儿淡些的,乖女,这儿还有鲜奶,煮一煮兑你那茶里去。&rdo;
&ldo;看娘你现在就张嘴七叔闭嘴七叔的了,连喝奶茶都想他爱喝的。&rdo;
&ldo;傻丫头,一口奶茶,你爱不爱的都是我闺女,这又变不了。你七叔可不一样,等娘把他弄到手,娘再做你爱喝的。&rdo;
红梅姐一阵阵的奸笑传出来,听的七叔头皮发麻,就听红梅姐又说,&ldo;这锅奶茶是早上收来的新羊奶煮的,用杏仁去了腥膻味儿,再用慢火熬鲜奶,一定得把奶皮子熬出来,奶皮子越厚,这奶就越好,你闻闻这奶味儿,多鲜浓啊。你七叔那小厮不行,手脚笨,煮出的奶茶不好喝,你瞅瞅娘煮的这个,多好的奶茶啊。&rdo;
裴七叔想着红梅姐的奶茶,很自然的后退两步,轻咳两声,略扬起醇厚的如同当天最新鲜的羊奶一样的声音问,&ldo;红梅姐,你在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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