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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只是，我在北疆这些年也没见过有碾硙，这东西怎么做，怕得寻个懂行的工匠。&rdo;余主簿的言下之意，这样的工匠怕是不好寻到。

裴如玉自己也不懂这个，不过，他不太担心，说，&ldo;这里的工匠不见得就懂，你先打听着，我回去同内子讲一讲，她应该能琢磨出来。&rdo;

说到县尊太太，余主簿还有件不好意思的事想跟县尊大人打听，老主簿一头乱篷篷的花白头发，因这话不大好开口，偏生老婆子逼恳着他必要打听一二，他烦恼的挠了挠头发，于是，乱发更加篷乱了。裴县尊生怕自己的主簿把头上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再挠成个秃子，北疆这偏远地界儿，没人愿意来做官，许多县城的辅官空个年都不稀罕。裴县尊很珍惜的问余主簿，&ldo;余翁可是有什么难事？&rdo;

&ldo;哎，我家那老婆子，非要我问，催我俩月了。大人要是觉着为难，就当下官没说过。&rdo;余主簿咳声叹气。

裴如玉疑惑的看向余主薄，余主薄这才小声说了，原来余太太是想打听一下，听说县尊太太的织布作坊里有乌伊县的女孩子在学手艺，这些乌伊姑娘学成后是要回自己县办织布作坊的。余太太心眼灵活，就想问问，她家里女媳能不能也去学一学手艺。

裴如玉一听便明白，说，&ldo;老嫂子也想开个织布作坊？&rdo;

&ldo;我说这不是在跟县尊太太抢生意么，这事不地道。&rdo;余主薄面露羞愧，摇头摆手，&ldo;大人只当下官没说过吧。&rdo;

裴如玉想，余主薄真是个实诚人，乌伊县的人过来也有小半年了，余主薄这会儿才问，而且问的这样直接，连个弯儿都不会拐。想到余主薄任上多年，依旧清贫，就知道这人品性不错，哪怕无大才干，到底清廉。裴如玉说，&ldo;内子这项技艺，原也没想私藏，不然也不能传授给乌伊县的人。这事虽要内子做主，不过，我看问题不大，她做事先观人品，只要人好，她就应的。她与老嫂子一向说的来，让老嫂子去同内子说去吧。&rdo;

余主薄心里觉着承县尊大人极大的人情，这年头，手里有这样的技艺是能保子孙后世都能有口饭吃的，县尊大人却能无私的教授他家。余主薄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裴如玉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缓声道，&ldo;只一人富，不算富，倘能富庶一方，也不枉咱们在此地为政几年了。&rdo;

越阶问案

裴太太完全无愧于裴县尊的信任，晚饭时裴县尊把碾硙的事一提，裴太太立刻就想了起来，&ldo;碾硙啊，我知道，帝都郊外有好多，来的时候我去瞧过，很简单，就一层窗户纸，不过，这窗户纸不捅破，等闲还真想不出来。就是用高低水位产生的水力转磨盘，磨盘心上面放一个倒麦子的斜木篓，上面倒麦子，下头磨面，全是用水力，不费半点事。&rdo;

&ldo;当时我瞧见时就想，帝都到底聪明人多，我都忘这茬了。&rdo;

裴如玉夹块清蒸鱼的鱼肚子肉，细心挑去一两个小毛刺才放到媳妇碗里，说，&ldo;咱们县里如今人多，磨盘渐渐不够用了，我刚让余主簿安排着添两个磨盘，就想到碾硙的事。月湾河离县城不远，倒是能在河畔建个碾硙。&rdo;

&ldo;那咱家也建一个。&rdo;白木香咬着鱼肉，两只眼睛亮闪闪的闪着银子一样的光芒，跟裴如玉分析，&ldo;碾硙用人很少，有一两个人去瞧着就成，只要有水，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磨面，不需人力，包赚不赔的买卖。&rdo;

裴如玉对媳妇的了解可谓深入骨髓，早做好了应对准备，&ldo;帝都就因外河上多有碾硙，影响外郊农田灌溉，陛下亲令拆除河岸碾硙。帝都还不算缺水的地方，咱们这里，春夏少雨，秋冬暴雪，倘你先带头在河岸建碾硙赚钱，以后岂不人人效仿？便是建碾硙，也是依县衙名义建上一处，余者不许私建。便是这碾硙，县里每人可免费碾麦若干，超过这限度要交钱，也一样的纳税，与寻常百姓生意没有两样。&rdo;

白木香眼下也不差这点生意，想了想，很大方的应了，&ldo;那成吧，我就不建了。&rdo;

裴如玉给媳妇盛碗汤，体贴的丈母娘直咋舌，想着我这傻丫头真有时运，修来裴女婿这样的好人。她若无其是的瞥裴七叔一眼，裴七叔立刻低下脑袋闷头扒饭，红梅姐心下冷笑，给裴七叔盛碗汤，笑声清脆的仿佛清晨的百灵鸟，&ldo;别光吃饭，当心噎着，喝口汤顺顺。&rdo;

裴七叔给红梅姐这碗汤闹的，果真险没噎个好歹。

待裴七叔顺下喉咙里那口饭，就听白木香对裴如玉道，&ldo;碾硙别急着建了，咱们这里一入秋就下雪，再有一两个月河水估计就要上冻了，不如等明年开春再建，这也不是什么大工程，有个天就能建好。&rdo;

裴如玉倒也不急这事，他说，&ldo;我看这些天城里都是来卖棉花的，忙不过来就多雇两个人，你别太累。&rdo;

&ldo;我知道的。&rdo;白木香给丈夫夹两片清炖牛肉，&ldo;今天余太太过来，还送我两包蜜糖糕，想打发她家孙女孙媳妇过来学织布，以后也开个作坊。我同她说了规矩，余太太挺高兴，满口应了，明天就打发她家里人过来。&rdo;

&ldo;今早余主簿问我，想他是瞧着乌伊县的人来学，也想让自家人学门手艺。我让余太太来跟你说，这是你这里的事，你做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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