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相信,怎么能相信,在这个事件被大众淡忘,积蓄也快要花光,剧组的赔偿迟迟不到,张昼仍然昏迷不醒的时候,何羽鞍没有施以援手,而是对着绝望的张昼家人建议:这么拖着也没意义,不如还是拔管放弃治疗。
“比起电影,你还想看活人的传奇。你那时得到了风向标,知道很可能会拿奖,你想看我当男主角的电影拿到大奖的同时,我却英年早逝,多有戏剧性啊,是不是?比一个苟延残喘,醒过来也多半废了的活人,有意思多了。”
所以自己挣扎着,咬着牙站起来,做个正常人活下去,做什么都好,就是不再演戏。别人觉得可惜,但也都说,毕竟都死过一次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有何羽鞍,像个疯子死缠着他,逼着他履行合约,逼着他继续演,逼着他听那么残忍的故事,被迫卷进来。他提醒过贺言,离何羽鞍远一点,可是似乎选择的权力并不在贺言手里。
“你不应该这么做,你会……”
“我肯定会有报应的。”何羽鞍又打断了他,“起码是死无全尸。”
“但我不能放弃。”
第31章
贺言在思考自己的转型之路时,也不是没有忧虑过。
要么找个靠谱的公司,要么就讨好平台搞好关系,或者抱上一条够粗的大腿,才能厮杀出来。
他虽然不至于除了粉丝什么都没有,但是目前也实在算不上有多少好资源。有时候夜深人静,也会十分忧虑自己还能再坚持几年,或许就是像他的无数前辈们一样,超话和势力榜排名都渐渐往下滑,筹码越来越少。
演员是相对来说,各种权衡之下更好走一些的路。如果能下个海什么的掌握财富密码,那也不是不行。可惜现在抢到这块肥肉很是困难,那去演点别的,一直保持着有输出的状态也好。最好能再抢到某几个热门综艺的常驻,曝光度就能进一步保持。
想了这么多,就是没想过,还真的要好好去演戏。
这天晚上,他没有睡觉。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正好够看完一部电影。
身陷囹圄的男主角,找到机会,反锁了广播室。整个监狱的人在空地上抬头,听着那段歌声响起,广播室外,狱警暴跳如雷,而男主置若罔闻地靠在椅子上,让歌声直冲云端,所有的压抑、痛苦都在那一刻被遗忘。
“这段歌剧是《费加罗的婚礼》。”崔远洵见贺言看得入神,觉得有必要跟贺言讲讲这个情节的重要性,“用了卡尔·伯姆指挥的版本。”
贺言一下被拉了出来,皱了皱眉,向崔远洵看过去。
崔远洵也注意到了,更意识到不妥:“算了,你继续看吧。”
直到电影结束,贺言长舒一口气,又听见崔远洵在旁边的声音,接着刚才断掉的话题:“是跟柏林歌剧院合作的,他很有名。”
“这一段的色彩运用也不一样,前面大部分时候都是冷色调,只有这段,和他们在天台喝酒那段,用了黄色的暖色调……”
与电影带来的感情不一样,面对着崔远洵这个真实得过分的人,贺言突然泛起了一丝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绪。
这大概是崔远洵能感受到的美,以及他觉得对他而言很重要的细节。当那一瞬间的歌声像阳光一样无可阻挡地撒向有罪的人们,有的人能直接听见,有的人却要通过介质。
贺言以前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大部分的小孩都不像他一样健全,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也不能上普通的小学,更没有人领养。有个聋人小孩很幸运,受到资助,在八岁的时候去做了手术,植入了人工耳蜗。但他总不够听话,一次次把助听器摘下来。听人说,这是把声音转化成电信号,刺激耳蜗上的神经,再将信号传给大脑,所以与正常人通过外耳道传进去的声音是有区别的,对他们来说,要适应很难。他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听见正常人很轻易听见的声音。
所以,贺言只能说:“原来是这样。”
贺言这一天,熬夜拍完了短片,又不带休息地看完了一部电影,实在有些困倦。抬头望向窗外,天已经渐渐泛起灰蓝的颜色,贺言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里。
在睡着之前,清晨的寒露顺着没有关严实的窗户悄悄潜入,贺言有些冷,他想跟站在旁边的崔远洵说点什么,但没有来得及,就让疲惫拽入了睡眠之中。
崔远洵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想跟贺言说话,却只看见贺言头一歪,似乎是睡着了。
他原本想跟贺言说,自己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住,除了小时候和家人之外,他从来不会让别人跟他睡在一个房间里,最好贺言还是自己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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