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半道上遇见?了白苏子,兴许还有救,他连喊数声小白,白苏子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快,你快摸摸,还有救没有。”“喏。”狱卒开了门,白苏子赶忙钻了进去,先摸了颈脉,身形顿时一滞,这才回头,冲常歌缓缓摇了摇头。常歌立即上前一步:“怎么回事?他刚还好好的?”白苏子翻翻司徒玟的眼皮,摸摸他的脉象,上下查看一番,低声咕哝着“不会啊”、“怎么会”。常歌焦急:“究竟怎么回事!”白苏子没有立刻回他,而是摸出药刀,在司徒玟手?指上拉出个小口,一滴粘稠血液立即汇了出来,伤口虽新,可这血却是黑色的。他猛然想起,来大狱之时,狱卒说司徒玟连日吐血,吐出血迹,正是黑色!常歌一时有些窒息,他曾见?过这样的怪像——白苏子拿篾片挑了点黑血,凑在鼻下闻了闻,这才低声道:“淬花毒。”淬花毒,以?数千种?药材淬炼而成,去其药性,只?留毒性,中毒后面色与常人无异,却自五内溃起,沿着全身经络气?脉游走,整个人外寒内热,如煎如熬,最终生不如死,窒息而亡。这毒本失传已久,直到?去年冬日,在益州重现?。常歌在益州军三年,有一随身偏将,名唤祝如歌。夷陵陷落之后,祝政被关押在益州都?城锦官城,常歌孤身闯了益州天牢,将他劫出。就要他二人逃出升天之时,益州镇护将军赵贪狼挟持了祝如歌,威胁常歌祝政留在益州。祝如歌为了不让常歌为难,撞刀而亡,此后常歌才发现?,如歌在撞刀之前早已中剧毒,命不久矣。如歌所中之毒,正是淬花毒。常歌联想到?此前祝如歌身亡之事,不仅愈发焦躁,大步进了天牢,连声问:“是否有救?”白苏子没说话,连捏着司徒玟脉象的手?都?收回了。司徒玟已经不再抽搐了,他全身散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幕似乎和祝如歌安静躺着的那一幕虚叠在一起,常歌蓦然脚步不稳,胡乱抓了些东西想扶,却险些打翻了墙上的油灯。白苏子低着头:“他中毒并非一日两日,而是将近一月有余,眼下才发现?,怕是早已没救了……将军先回去吧,我封住他的血脉,让他走得……舒坦点。”白苏子给狱卒递了个眼色,交待他把将军送到?东厢房,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时候常歌脑中轰然,思绪更是乱得厉害,由着狱卒把他架了出去。天牢重归安静。四周连多余的呼吸声都?没了。白苏子沉着脸,在司徒玟虎口上下了一针。司徒玟猛地大吸一口气?,一个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睁眼见?着白苏子,立即叩头大拜:“见?过白公子。”白苏子徐徐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厉害。司徒玟诚惶诚恐,一直盯着他的脸:“白……白公子,该说的我都?按照巨子交待的说了,是否,是否能解救我出去?”白苏子翘起嘴角,温和地笑了:“你是很听话。该说的都?说了——可你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司徒玟半跪在地上,皱眉回想片刻:“没有啊,无论?是此次襄阳围困内情,还是常川身故内情,我可是一字都?未吐露啊!”白苏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犹如俯瞰一只?丑陋的井底之蛙:“正是因为你一字都?未吐,常歌反而更会生疑!一口否认,还不如虚虚实实推给他人,这道理,你不懂么?”他话未落音,司徒玟脸色一白,瞬间冷汗冒出,大汗淋漓。他死死揪住心口,看了眼虎口上的银针,又指着白苏子,艰难道:“你……你给我刺的什么?!”白苏子平和道:“刚刚不是说过了么?您身中的,是淬花毒。且已中毒月余。”“你……你!”司徒玟气?极,他忽然想起什么,将衣襟猛地一拉,心口处三个黑色针孔,赫然在目。这是他被幼清抓住那日,所中的三根银针的痕迹。[1]银针太细,他下了大狱都?没人发现?他业已中针,还是他醒来时,自己?拔去的。司徒玟恍然大悟:“你们,你们早已想杀我灭口!”“你出手?伤了常歌,难道想不到?这后果么?”白苏子细声道,“‘襄阳围而不攻,常歌擒而不伤’,这话,你是听到?大江里去了?”他低头一笑:“你倒也乖巧。我每日送来的药物,你还以?为是补体?健气?药物,居然一滴不漏,尽数喝下。那些汤药,不过是压制血气?,让你无法察觉身中剧毒罢了。刚刚虎口让你醒来那一针,是用来打通血脉,让毒血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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