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四阿哥气喘吁吁压着她,亲密无间在她耳畔道:“给爷生个孩子,嗯?”云莺稀里糊涂哪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抱住他颈项。四阿哥以为她是首肯了,于是分外满意,深深向她唇间吻去,两人陷入更深的迷乱。等到雨散云收时,云莺才模模糊糊想起,四阿哥好像说了了不得的话?好端端怎么提起孩子这茬来,她压根没打算这么快就生呢——并非她不信任彼时的医疗技术……好吧确实不信任,实在是死在产床上的妇人太多了,即便侥幸度过鬼门关,那孩子养不养得活还是两说呢,皇宫里条件该是最好的吧,康师傅膝下夭折的皇子皇女依旧多不胜数。云莺很感激四爷对她的偏爱,甚至有点享受其中,但她实在没勇气冒险,更不想为他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或许,她该想点别的法子?正院里安静了一夜,次日福晋果然被德妃叫进宫去。云莺再次感叹挽星料事如神,亏得有她这个智囊在身边,否则自己哪能看清府里局势?挽星笑道:“奴婢不过侥幸服侍娘娘几年,学了点皮毛罢了。”但以足够令她掌握德妃为人。照她看,德妃面上或许会对四福晋客气,心里却未必多么赞成——四福晋当然是个聪明人,但她的个性注定很难得到婆母和丈夫的喜欢。或许她也不需要,她只要明面上的尊重就够了。永和宫里,德妃送走四福晋,立刻就叫宫女把桌上香炉撤去,放几盆新鲜果子,再开窗透透气。挽月笑道:“娘娘许是累了,奴婢给您松松肩吧?”说完不待回应,便径自拿了美人捶来轻轻敲打着,力道不疾不徐,轻重适度。德妃幽幽道:“和老四家的说话是累。”何况两边都知道对方不过在敷衍而已,却依旧得把这出戏唱下去——没有比聪明人面对面装傻更头疼的了。德妃想了想,“待会儿去库房取两匹云锦,再一套万岁爷昔日赏我的红宝石头面,悉数送到老四府上。”挽月点头,“娘娘对福晋也算仁至义尽了。”德妃冷声,“她不就是想求个贤名么?本宫岂能不成全?”说起来也怪老四颟顸,好好的周岁宴都能生出乱子,被侍妾牵着鼻子走,这会儿恐怕已成了满京城的笑柄。福晋更是个糊涂的,以为靠自己就能立起来,殊不知离了老四她不过是块无根之木,还真觉得生了个嫡子就万事不愁了?早晚她得栽在这份固执上。温情德妃抱怨一回,亦有些无奈。四福晋终究是外人,她自个儿过得好不好,德妃冷眼看着就是了。可胤禛却是她的种,她可以骂,却不能不管。先前那些礼物不过是安抚福晋,但要把风评扭转过来,非得四阿哥自己做出表率不可。德妃想了想,“你差人告诉老四,叫他对福晋好些,别总引来指指点点。”就算夫妻俩有隔阂,装也得装得热乎点儿,清人入了关,早不是从前嫡庶不分的时候了,好歹得守着汉人礼制,何况不过叫他去陪福晋说说话,能有多为难?万岁爷那样不待见蒙古嫔妃,每个月不还是有一两天宿在博尔济吉特宫里么?伸手不打笑脸人。挽月答应着,自去叫小太监带话不提,心里却没什么把握——娘娘的话,贝勒爷当真肯听么?说不准越是催促,反而把贝勒爷从福晋身边越推越远了。德妃也知儿子牛心古怪,琢磨着明日下朝之后还是得把老四召来敲打敲打,旁的也就罢了,规矩体统的事,她断不能容老四胡来。儿子愚昧,当额娘的亦有教养不善之责,到时万岁爷恐怕就该迁怒她了。四福晋前脚回到府里,后脚永和宫就差人送来一大箱子琳琅满目的绸缎和珠宝。象征性地谦辞一番,就叫赵嬷嬷给收进库房。她并不缺这些东西,只是需要婆母给个态度,幸好,德妃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赵嬷嬷喜形于色,“还是娘娘心疼主子。”福晋嗤声,“心疼?不过为遮掩家丑罢了。”生怕她将事情闹大,连累整个府里丢人——真真如掩耳盗铃一般。笑话已经被各府妯娌们看遍了,难道她装作没发生,这事就能雁过无痕地圆过去?她其实有更好的法子,譬如选在永和宫有客的时候前去告状——德妃麾下几个贵人常在,每日惯例要去陪她说会儿闲话的,到时候真成了老脸不保。但这样做除了激化矛盾并无益处,故而福晋还是留有余地点到为止,果然德妃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不停蹄来示好了。四阿哥不听别人的话,总得听他额娘的话,有德妃缓颊,夫妻关系应该能得改善吧。思及此处,赵嬷嬷愈发喜上眉梢,“奴婢去吩咐膳房做几道贝勒爱吃的菜色。”福晋没有拦阻,尽管她知道四爷多半不会过来,但,总还是抱着一丝希冀,也许他迫于压力会向自己低头,本就是四爷有错在先,不是么?得知福晋受赏,东院李格格气得摔坏了一套茶具,她没想到福晋也会玩背后告状这套,真真会咬人的狗不叫。虽然眼馋那些绸缎和珠宝,但想到福晋素日不爱妆饰,给她也是白搭,李格格方才气平了些,又想到自己入府更早,跟四爷育有一双儿女,其中情分,远非福晋所能相比,遂又重新心花怒放,觉得她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四爷必然要来安抚。两边都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云莺就懒得操这份心,她资历浅,又没子嗣,四阿哥无论去谁那里都轮不到她吃醋,再说有什么必要?侍寝太密保不齐会怀上孩子,她现在就顶怕怀孩子的。然而四阿哥偏就不按套路出牌,当晚她这简陋的西院就又“蓬荜生辉”了。四阿哥咬着她耳朵时,云莺仍觉得十分别扭,泥鳅似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滑不留手。四阿哥本来没打算将她怎样——开荤了这些天,也该清淡点儿——谁知瓜尔佳氏恁不老实,反而诱得他火起。忍不住往她臀上轻轻拍了一掌,“老实点。”云莺很委屈,她怎么不老实了?倒是他不放过她,明知道枪打出头鸟,还非要天天过来,生怕别人眼睛不盯着西苑呢。云莺用棉被裹住姣好的身子,探出一颗头静悄悄地看他,“四爷,您不知道德妃娘娘送了东西来么?”连她这样迟钝的,都看得出是明显的暗示,当儿子的怎么就不明白?四阿哥几乎冷笑了一下,他这位娘倒是处处妥帖,可当真是关心他呢,还是生怕他丢人让自己脸上蒙羞呢?怕是德妃自己都说不清。他也不是天生就爱跟德妃较劲的,孝懿皇后病殁、刚从承乾宫搬回来那会儿,他也有意跟德妃相处融洽,然而却被一句冷冰冰的“礼不可废”给挡了回去,在德妃眼里,他始终是孝懿的养子,哪怕她生了他,可送出去的东西便是送出去了,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她宁愿费更多心思教导自幼养在身边的十四。一次次心意被忽视后,四阿哥也淡下心肠,明面上倒是跟德妃相处得更好了,但那是宾主尽欢式的礼貌,客气又疏离,内心对德妃做法的不认同,也让他屡屡生出作对之念——也算是种变相的报复。譬如今日,明知德妃施压叫他去福晋房里,四阿哥偏不去,你能奈我何?他早已不是那个养在承乾宫、荏弱无助的稚子了。见他主意已定,云莺便不再劝说,横竖又不是她使手段勾引四爷过来,福晋明事理,想必怨不到她头上。云莺只专心致志数着四阿哥寝衣袖子上的刺绣,一朵,两朵,密密匝匝,仿佛数不完似的。四阿哥咦道:“你在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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