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眼中的得色毫不掩饰,那轻撇的唇角又是在打着府里几位姨娘的主意吧。
言尽于此,颜心想起自己被罚的事,连忙告退,道:“女儿还得回去抄写佛经,如今母亲这也不需女儿伺候着,女儿这便回屋了。”
“哎,别介,别介。佛经不过顺嘴一说,如今你妹妹年岁小,一向是个口无遮拦的,你可别往心中去。那佛经就别抄了,早些歇了去吧,啊”张氏如同给了人恩典似得,大手一挥,就叫颜心回去睡觉。
颜心却是抿唇一笑:“母亲多虑了,妹妹年纪小,不懂什么,我哪能跟她一般计较呀。”
小?如今都知道跟自个姐姐抢男人了,还小么?
敛了敛心神,唇上那抹弧度不变,继续道:“就是挑本薄的抄一抄也是好的,算是为祖母尽一份心意吧。”
张氏想着自己罚她的事,府里上下必定都知道了,若是朝令夕改的,太没面子了,想了想便笑道:“还是二姑娘有孝心,那便去吧。”
绿珠暗暗气自己小姐傻气,好容易张氏不罚人了,小姐还往回拦
等二人回了屋,绿珠满脸不平,替颜心委屈:“夫人跟三小姐都那么对小姐了,小姐还跟她们客气什么,瞧把她们给得意的小姐还给夫人出主意卖人,这府里上下怕是要把小姐给恨死了”
现在绿珠只要一瞧见颜心脸色混不在意的笑,只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气她家小姐心善得不是地方。
可颜心却是把门一掩,直到走到最里的卧室,才低声对她道:“张氏还在为这主意洋洋自得,才不会把这‘功劳’算在我的头上。再说了,我一个不得宠的小姐,哪里来的那么大魅力把张氏‘忽悠’得大卖府里奴才?”
“小姐……”绿珠惊呼,“这么大的动静,万一老夫人与老爷那知晓了,一旦责骂张氏,张氏再把你给招出来当挡箭牌?”
颜心托腮想了一阵:“不会,你忘了她那贴身四婢了?秋霞惯有手腕,秋月与秋霜长得标致,又爱往老爷那边招摇,这点除了张氏不知晓,旁人早猜到打的什么主意了,有这两个在,老爷便是发顿脾气,也只是把人收到房里就完了。再者说,我才十一岁诶,胡说瞎说一通,母亲便信了,那能怪得到我这么个小丫头吗?”
颜心眨眨眼,顿时少了那股清冷,人活泼明朗许多。
这么一说,绿珠也为她放了心,只是她还是为自家小姐觉得委屈:“可是,小姐为什么给夫人出主意,她们那么对你……”
“你家小姐还没那么心善明天我要去趟刘家庄,府里需要人手,咱们庄里可还有好些人家吃不上饭呢,能被收留到府里最好,就是那些安置在酒楼与绣庄的人手,若是有愿来府里的也极好……还得找个可靠的,等府里发卖人手的时候,咱们把那些人买进来……”
“买他们做什么?按夫人的心思,怕是老夫人、姨娘几处的人最多的,况且,其中少不得一大家子的发卖出来,恨都恨死咱们府里的人了。”绿珠连摇头劝说,直嚷嚷没用没用。
颜心“嘘”了一声,取了桌案上早有人送来的佛经,作势要开始抄写,听着外头并未有什么动静,才低声道:“小些声,隔墙有耳自然是留下那些有用的,没用的咱们只多倒趟手罢了。至于恨,那也是恨得张氏与慕府,我这么个不招人待见的他们感激还来不及。”
说到这里,颜心脸上的笑意越发放大。对,就是要的这些人,对府里熟悉,又盘根错节,只会认为是自己搭救了他们,心存感激……
“小姐的法子……我可是越发听不懂了。”绿珠嘟囔。
颜心点点她的头:“瞧着吧,这些年给的晦气,如今早叫她们自己来吃回去”
眯着眼睛,想起张氏那四个女婢来——四个人,还是当年祖母亲指派过来跟着张氏身边的,跟在祖母身边时日不算久,却也不短。如今瞧着,堪可用
“秋月与秋霜之间,瞧着倒是矛盾不小,夫人不知道么?”颜心疑惑,只能问绿珠这个在府里待得久的了。
绿珠“嗯”了声,想着怎么回答:“她俩都长得漂亮,大概也是因着这个,都看对方不入眼。夫人既倚仗她们,又碍着她们原先是祖母的人,反正夫人屋里可乱着呢。”绿珠撇嘴,想起府里传秋月秋霜在老爷身上争宠的事来,怕污了自家小姐的耳朵,到底没有说出来。
“秋霞呢?瞧着倒是里头最聪明的,平日里都是她在给张氏支招,以前净招咱们。”颜心想起以前秋霞那副趾高气扬,正眼都不瞧她们这边的模样来,如今竟是还怕了自己?
“她呀,哼,也是个扶不起的。跟秋月秋霜不同,她是府外另卖来的。秋芬也是。”绿珠撇撇嘴,对秋霞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原来如此。”颜心点头,秋芬那个丫头见过,是四个里头最老实一个,也因此,张氏屋里的脏活累活都归了她。
“小姐怎么想起她们来啦?”绿珠眼珠子精神奕奕,骨碌碌乱转,“小姐要出手她们吗?”
“是啊是啊,看来绿珠很高兴啊?”颜心叉腰笑。
绿珠撇撇嘴:“小姐就是太好欺负,才叫这群小兔崽子爬到头上来,要收拾她们都是应该”
说了会子话,颜心却是再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便取了小说集来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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