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人,思想受固,总觉得儿女婚嫁的事,得有父母做主,彩礼、嫁妆、酒席等等婚姻的一切事宜,要是没个做主的人,难免被别人瞧不起或者欺负了去。而楚幼宜的父母早就已经不管她,除了她这个外婆,还有谁能为她做主呢。想到这,李玉芬内心的心酸和苦味,仿佛已经涌入心口。她骨瘦嶙峋的手,轻握住沈闻崇的手腕,然后,动作极缓慢的搭在楚幼宜的手上。楚幼宜见她靠近,身体先是一惊,颤栗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躲开,却看见沈闻崇已经在慢慢靠近她。她是能够认知到沈闻崇的,既想着靠近他,却又对外婆的贴近隐隐防备着,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生怕她下一刻的动作,是要来攻击自己。但外婆却只是,将沈闻崇的手轻抚盖在楚幼宜的手上,仿佛希望他能够就此替她遮挡住风雨。然后扯出酸涩,却又郑重其事的微笑,拍了拍沈闻崇的手,说:“沈队长,幼宜这孩子,乖巧,虽不爱说话,可她心里头都清楚着呢,这孩子命苦,阿芳跟颂子也不管她,我是年纪大了,只怕,怕将来有一天,我也没法替她做主了,我就厚这一回脸皮,就求你,往后,多帮帮幼宜。”她说得很慢,说一会儿喘一会儿,身体给人一种,随时将要倒下去的错觉,但她还是气喘吁吁的将这些话,用尽全力的说出来。她知道自己这是为难人,也清楚这样的做法实在不合适,更何况楚幼宜还是个女孩子,可是她没办法,没法子了,只能厚着一张脸皮,来求沈闻崇,她很清楚,向沈闻崇这样的人,不会不答应她。也的确,面对楚幼宜外婆这张几欲将坍的神情,沈闻崇没有办法说出个不字,好半天,他才慢慢的吐出三个字来:“您放心。”他说着,手却不知怎麽的,下意识的握住了楚幼宜的手。这样简单的三个字,不知道为什麽,从沈闻崇口中说出来,却充满了信任感。楚幼宜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麽,但看到沈闻崇的手靠得自己这麽近,她自然是欢喜的,脸上那隐隐防备瞬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羞怯腼腆的笑意。她略显胆怯的凑近,然后懵懂的歪着脑袋,有模有样的学着他,握紧了他。感受到手掌异样的力量,沈闻崇低头一看,却只看见自己已和楚幼宜十指相扣。她削葱似的细长白皙的手指,就这麽扣在自己的掌间,显得那麽突兀,却又十分的贴合。沈闻崇怔了一瞬,心髒像是突然停滞了两拍,他有些迟钝缓慢的将目光挪向楚幼宜,却只看见她笑眯眯的沖着自己傻笑。她也许是觉得好玩,又或许是真的喜欢,沈闻崇分不清,也无法弄得清。他慌乱的别看眼,却鬼使神差的没有松开手,任由着她把玩,捏扣着自己。好在李玉芬没发现他的异样,他并不喜欢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窘迫,尤其是在感情上。李玉芬满心想着沈闻崇的话,内心的石头也总算落下来,连连道:“太好了,太好了。”沈闻崇平複了思绪,客气了两句,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聊,这不是他的强项。转而将话题转向他一直疑惑的地方:“刚才听您说,幼宜的父母不愿意替她做主,也许我这样问很冒昧,但还是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说?”仅仅是因为再婚吗?依照沈闻崇多年来的经验,他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李玉芬脸上的笑,突然顿住了,那张松弛苍老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太多情绪,太複杂,她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看到李玉芬的神色,沈闻崇清楚自己猜中了。但他一向不愿意勉强别人,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道:“为难的话,就不用说了阿婆。”李玉芬摇摇头,面上苦涩,唉声叹气道:“沈队长,这是哪里的话,不是为难,只是,家丑一向不外扬,但既然你问了,给你说说,也没什麽。”“这件事啊,说来话长了……”随着外婆沙哑吃力的声音,沈闻崇渐渐明白了,为什麽楚幼宜的母亲会那麽对她,也那麽讨厌她。楚幼宜父母是同班同学,两人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因为是在农村,乡下日子贫苦不比城里,别说什麽三大件,冰箱彩礼洗衣机的,只要几筐萝蔔、一袋大米就能娶上老婆。就在这全村都找不出几家富裕家庭的情况下,楚幼宜父亲凭借着在城里的一套房,把楚幼宜母亲给娶走了,村里人人都羡慕她,都说阿芳嫁了个好人家,往后就是阔太太,享福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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