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的师兄本应是个只醉心于武学,心无旁骛的剑客,而如今的萧承渊在医术上耗费的心血绝不少于练武,甚至已经跻身名医之列,江湖上想要求他救命的人不知有多少。
至于这个其次……
安明晦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抬眼看向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人。
“我说这萧大公子,眼看连安哥都及冠已久,你是不是也该放放手了?做什么总是跟前跟后的没完没了。”
当年他伤势恢复之后,那几个世家便纷纷上门道谢,之后他们这几人也一直维系着好友的关系,因他行动不便所以其他几人经常上门来走动,其中要数广煊往流云阁跑得最欢。
如今他们都已成人,原先嚣张的小孩也长成了一个身形挺拔,更加嚣张的翩翩公子哥,没变的是依然那么喜欢跟萧承渊抬杠。
此时广煊便坐在凉亭内,倚着身后的柱子,一条腿放肆地踩在身下的石椅上,一身深紫锦衣,腰间挂着一柄长刀,手里摘了一枝梅花把玩着,即使此刻正满是挑衅意味地看着萧承渊,也还是担得起一句英俊潇洒。
广煊是一直都看萧承渊不顺眼,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而自那次事故之后虽依旧有来往,但萧承渊再也不曾被他欺负得红了眼圈,甚至经常摆出不屑理睬的态度。
“身为师兄,本应关怀师弟。”
萧承渊姿态端正地坐在安明晦旁边,身着一袭云纹白衣,如墨般的青丝束得规整,儿时看着可爱的五官彻底长开后出落得极为俊美,只不过却是神情冰冷如霜,端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哼,不跟你这疯子一般见识。”冷哼一声,广煊转而从怀中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点心,献宝似的递给安明晦,笑得一脸得意,“尝尝这翡翠糕,本公子亲自品鉴过,绝不比那进贡宫中的点心差。”
他是想直接交给安明晦的,但却还是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刚递到中途就被萧承渊伸出手拿走。只见萧承渊打开油纸包,动作熟稔地取出一根银针,注意插入糕点之中,每次取出后都认真查看颜色,确认银针是否变色。然而即使银针颜色未变,他也还是没有将糕点交还给安明晦,而是从中取出一块,轻轻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仔细品味确定无事后,才将自己手上的这块糕点喂到安明晦嘴边。
为了这一套程序,广煊气得与萧承渊打了不知多少次,到了现在他已经懒得再计较,却也还是臭着脸,一副强忍着不拔刀的样子。这还是看在萧承渊这做法并不是针对他一人,而是就算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的份上,不然他定然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劳你费心了。”安明晦抬手接过点心,无奈地冲广煊笑了笑,“都这么多年了,就莫要再与师兄计较了。”
“如若事事都跟他生气,那我还不早就气死了。”广煊嘀咕着,显然心下还是不太熨帖,便斜眼看向面不改色的萧承渊,“哪有师兄整天粘着师弟的道理,也就是你脾气好,如果这事落到我身上,早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安明晦听了也只能苦笑,他也觉得师兄保护得实在是太过了,最初的时候本以为是对方太过年幼又受了刺激,所以一时钻牛角尖,以后总会慢慢好转。然而十年过去了,萧承渊的保护欲看起来还是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甚至有些愈演愈烈。
“再说了,就是他再厉害,还能一辈子都跟着你不成?”奚落完,广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给自己降降火。
“有何不可。”萧承渊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抬起手为安明晦批好肩上滑落了少许的狐皮披肩,“我自是要护着师弟一世的。”
“哎哟那你可是厉害,”广煊呵呵一笑,继续说着风凉话,“安哥的洞房花烛夜你若是还要跟着,那新娘子怕是要恨死你。”
他这么说,一般人听了免不了尴尬,而萧承渊却依然平静,仿佛洞房花烛夜这件事就像喝茶吃饭一样:“若无歹毒心思,又何必怕人瞧见。”
这话单拎出来尚且没什么,但他显然是在回应广煊的那句嘲讽,这背后的意味可就有些让人背后发凉了。
广煊冷不丁听见他这么说,一下子脸都绿了:“你别是认真的吧?人家姑娘家的清白你以为是闹着玩的?”疯子就是疯子,当真不可理喻。
“咳咳……”身为被议论的当事人,安明晦忍不住干咳几声打断这个走向诡异的话题,一是因为尴尬,二是因为他知道萧承渊这话恐怕真是不含半点水分,“时候不早了,广煊你今日同我们一起用饭如何?”
收到他的邀请,广煊明显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可受不了跟这疯子坐在一个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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