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斯岚停下脚步,察觉到有人来的长赢擡起头,他半蹲在池边,一只手探入水中,此刻转头看着余斯岚,长长睫羽上几滴水珠似坠非坠,宛如宝石,析出耀眼的光。余斯岚微笑地看着他:“长赢师弟。”长赢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淡漠地回答:“旭枝师姐为何来此?”余斯岚挑眉:“我倒是想问师弟,为何到此?”长赢轻笑,不知为何,余斯岚似乎在他脸上看出几分得意来:“此处是殿下的汤池,我来瞧瞧罢了。”余斯岚哦了一声,随即指着出口说道:“那现在,你可以走了。”长赢顿了一下,看向余斯岚的目光再次冷漠下来:“师姐是不明白?”余斯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我明白什麽?”长赢没回答,但是他依旧冷冰冰地看着余斯岚,余斯岚再次说道:“或者是长赢师弟你想看我沐浴?”长赢顿住,他的眼神像是化作了刀光:“此处是殿下的汤池,旭枝师姐还是快些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长赢师弟,你并不是我的对手,况且,是殿下允许我来此的。”余斯岚平静地回答。长赢愣住,他抿了抿唇,陷入了沉默,余斯岚轻笑,缓缓走近他的身前,长赢低头,看见了余斯岚的双眼,这一刻,明明他比她高一些,可他却感受到他似乎匍匐在她身下。眼中有屈辱划过,他藏在袖中的手捏紧,呼吸不由得重了一份。余斯岚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长赢师弟,我说过了,演戏需得认真才是,藏好你的身份……”她未言尽,又站定了身体,擡手抽去了束发的发簪,放在了长赢的手中,她披着一头散发,微笑着说道:“长赢师弟,我和殿下的关系比你想象的更加密切。”她说完,解开腰封,衣衫散开,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了汤池,长赢呆愣地站在原地,手中用力,那一根玉簪便碎作两段,看见消失在汤池中的旭枝,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待他走后,泡在水中的余斯岚冒了个头出来,雾气之中,人影站在池边轻声说道:“岚岚,你在刺激他。”余斯岚望着长赢离开的方向淡淡回答:“是啊,他不是想和我有几分瓜葛吗?我在想,他能做到什麽地步,他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身为圣女的我,我很好奇。”“若他真就只是为了你而来呢?”余斯岚转头看向人影失笑:“我就说你不是谢观止,就算他是为了我而来又如何?他是魔道,我是圣女,他夺舍到此,那我要杀他也是天经地义。我发现,你或许对我有几分误解,你认为我会心软?”她起身,湿着衣服坐到了汤池边上,长发于她身后散开,她擡眼注视着人影,眼神淡漠:“以后不要用谢观止说话的语气同我说话,我记着,你以前是不会说话的。”“我在学着变成他。”人影语气温柔。“你不是他,我说过了。”余斯岚回答,她不再理会人影,而是轻轻弯腰,让一头长发垂入水中,她低头看着在水中飘散的发丝,“谢观止这个名字不属于你们。”“那你要如何处置那个魔修?”余斯岚看着水中的发丝轻笑:“我说了,他很有意思,我在想他究竟是谁,还有他究竟想做些什麽?我很好奇,所以暂时养着他也不是不行,只是养了一个玩物,你很介意?”人影沉默,许久,余斯岚解开了衣裙,走进了汤池之中,水没过了她的身体,她消失在水中,水面涟漪渐渐平静。人影才缓缓开口:“岚岚,我有谢观止三分之一的心,他爱你,所以,我也会妒忌。”说完,他消失于黑暗之中。直至他消失,余斯岚都没有出现,她躺在水中,睁眼望着上方的水色澜澜,原本就没有什麽光彩的水底,此刻更显幽暗。温暖的液体包裹着她的身体,天罚所造成的痛苦得到了缓解,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灵魂被抚慰的温暖,轻吐了一口气。谢观止不是人,只是因果线的器灵,他算尽所有,包括他自己的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因果线被问道宗祖师用鲜血浇灌才生出灵智,诞生了他这样的器灵,他是诞生于问道宗祖师生命之上的生命。余斯岚在遇见他时从未想过这些,她那时,只想摆脱诸葛邰,离开西海,遇见谢观止,是意外,也是命中注定。谢观止早已经明白,他会遇见她,会在她试图杀了诸葛邰时阻止她,带她回问道宗。他们之间一开始便不坦诚,到最后,她动了心,化作了刺向师徒三人的双刃剑,她的自以为是,她的狂妄,她的天真,让人背负了不该背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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