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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谭向真安置到病房后,谭静说要陪他一会儿。许明安默默退出房间,在关门之前往里望了一眼,不由感慨——这人真是矛盾双标的感情动物,对一个人要多无情有多无情,对另一个人却能做到情深似海。
他先转了个趟去取外公的检查报告,顺便向主治医生聊表了些人情。
在往回找许夷然的路上,许明安的脚步愈来愈慢。他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心情沉重异常。结果显示谭向真有不少指标不是很乐观,箭头要么向下要么向上,与标准值的偏差都很触目惊心。
他抬头,在一楼大厅找到许夷然的身影,同时将报告单一揉,塞进口袋里。
许夷然近来也不知怎么了,状态特别不好,坐着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她她也不清楚,只解释是住惯了上海他的房子,忽然回到老家反而还认起了床。
许明安心疼地坐到她身边,揉揉她的头顶,双唇靠上她的额头抚了抚:“囡囡,再坚持几天,我们回家住。”
许夷然打了个哈欠,靠到他怀里:“哥,我想去金鸡湖。”
“嗯?你不早说?”许明安笑开,牵着她站起来,毫不犹豫地答道,“走,现在就带你去!”
故地重游,又至金鸡湖畔。与上回不同,寒冬给湖面添了几分萧索的意味。远处的“大裤衩”显得高处不胜寒,背面的李公堤茕茕伶仃。
许明安坐在长椅上,面对着湖水抽烟。一根接一根,燃烧无形的愁思。
许夷然肩上搭着他的外套,一动不动地望着天际发呆。
第三根燃尽,许明安长叹口气道:“囡囡……我猜,妈和苏溪……应该知道我们的事了。”
许夷然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维持着淡漠的表情和无神的目光。
“囡囡?”许明安收起刚拿出来的一根新烟,扭头看她。他以为她生气了,气他一下子抽这么狠。
他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轻声问道:“唉……那床你也是从小睡到大的啊,怎么会突然睡不着呢?”
许夷然额头顶上他的脖子,环着他的腰抱紧他:“不晓得……我最近老是梦到我妈骂我打我,大概是这个房子给我的阴影太多了,而我们在上海又太快乐太自由了。”
许明安沉声低笑,轻拍她的肩头安抚她:“晓得了晓得了,我们夷然就是想家了对吧?”
“嗯呢。”许夷然吸吸鼻子,在他怀里蜷得更紧。
天光一暗,堆在西边的云渐渐散布到湖水上端。冷风卷起枯叶,从面前的水泥地上扬过,向着湖水义无反顾地投身而去。
许明安拉紧她身上的外套,拿出耳机给她戴上,又放起那首《信仰》。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时光,是否你也想家?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也许结局难讲。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许夷然神情怏怏,再次在唱到副歌前摘下耳机,塞回他手里。
“哥,我不想听这么丧的歌。”她眼皮一搭,闷闷地说。
“好,那不听了。”许明安收指,将耳机揣回口袋。
湖水起皱,风越来越刺骨。许明安点起第四根烟,随第一口白雾长叹:“囡囡……”
“嗯?”
“等你心情好点了,把这首歌听完好吗?”
第19章上
熟知并深信墨菲定律的人都知道,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那么几个例子来佐证定律的根本内容。那便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正月上旬还剩三天,许明安每分每秒都满心期待着回上海的日子,并热衷于在网上挑选一些新的宜居的家用品。他想给大床换上一张更软更助眠的床垫,好尽快让妹妹从失眠的苦恼中解脱出来。
午饭时,谭静又向许夷然念起重复了两三天的唠叨:“回了学校要专心学习,别老是去打扰你哥。等天暖了,我会经常去上海看你是不是又不乖乖待在学校了!再不行呀,我就请个人去陪读!”
严重缺觉的许夷然近来反应都很迟钝,那厢她妈嘴巴张张合合好几个来回,她却一点回音都没。
“听到没有?!”谭静不耐烦,拿筷子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胳膊。
许夷然吃痛地缩回手,瞪着眼睛和她对视。许明安下了座位挡到二人中间,一边检查妹妹的手臂一边埋怨母亲:“你为什么永远学不会好好跟夷然说话啊?”
许炎一直作壁上观,吃菜时发出响亮的咂嘴声,偶尔挑挑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谭静又将矛头转向他:“切饭就切饭,塞吐水声覅那么响(吃饭就吃饭,口水声不要那么响)!”
许炎不情不愿地瞄了她一眼,嘴上却老老实实地收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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