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今澈还未来得及开口同她道别,她便火急火燎离开了。留给他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背影。时间不早了,回来得匆忙,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格外淩乱。自城南破巷到城北沈宅,跨入沈宅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跨度一场虚幻梦境。突然有些恍惚,直到脱下高跟鞋,发现原本白净的颜色上沾上城南泥点,才有些实感。城南城北来回奔波,她已十分疲惫,加之蒋今澈的原因,让她心绪複杂,面无表情地输入密码。季姨毕恭毕敬弯腰:“夫人,您回来了。”“嗯。”进门时,尹煜柃试探性地往里探了眼。季姨猜出她想问什麽,解释说:“先生在书房里工作。”沈志宗先前就同她说过,她和他只是合约上的夫妻,没有感情,她做什麽是她的自由,只要不给沈氏添辱,他都不会管她。原以为沈志宗只是嘴上说说,毕竟她怎麽说现在都是沈家夫人,外出见个男人多少有影响。她没想到沈志宗真不管她的私生活。更没想到的是,反倒沈逾晟在宅邸门口等她。跨入沈宅看见他的那一刻,尹煜柃旋即一改淡漠神情,笑说:“怎麽不回屋里呀,小晟是想我了吗?”沈逾晟站在家门口,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轻声,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头发乱了。”尹煜柃领着他往家里走,至落地镜前照了照,有些疲惫,于是拿把梳子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要帮我梳吗?”沈逾晟点点头。她斜坐在沙发上,把背留给他。沈逾晟站在地板上,个子不高,勉勉强强够她此时的高度,轻轻为她顺着发丝,有些费力。阵阵气息弥漫,在梳理之间朝他扑散开来。除去洗发水的淡香与香水的冷调气味,还有醉人的酒味。“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了。”想起她今日悄无声息鬼鬼祟祟的离开,沈逾晟小心翼翼问道,“在这里不开心吗……给你打电话却不接,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尹煜柃微怔,“……没有心情不好,是去见人。”默了一瞬,少年音自身后传来:“很重要的人吗?”她略微有些失神,心不在焉地小声呢喃:“是对我来说,跟家人一样重要的人。见到他,我很高兴,所以就喝了一点点酒。”想到蒋今澈,总会把她的思绪带到城南,记起家里那些破事。奚荣贵喝醉酒时常会对她和汤梅打骂,汤梅在家时偶尔会护着她,最初她便把她当作靠山。可后来有一次,汤梅不在家,奚荣贵醉得不轻,她正在桌前写作业,他在她身后一点点逼近,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拽,疯了似的往床角撞。要不是蒋今澈来给她送落在阿康的水杯,那日怕是得进医院抢救。思及此,眼皮倏然一跳,尹煜柃陡然联想到某种不详猜测。“小晟。”她旋即喊他。一字一顿,坚定却不失温软,声音如被二月寒冬凛风刮过,略微带哑,把他的名字喊出来,格外动听。他呼吸一滞,一时间没能发出声。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尹煜柃突然回过头,目光撞在一起,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瞬间的局促。尹煜柃把沈逾晟掰正,满脸严肃,上上下下略显着急的打量他,确认他的健全,“我不在的时候,是爸爸又教训你了吗,有没有打你啊?伤到哪里了吗?”沈逾晟拿着木梳定在原位。其实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他只是想她了。可看她关心自己的模样,他有些贪念,想“嗯”一声,却又不想对她撒谎,于是在左右纠结里陷入沉默。在尹煜柃看来却是默认。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她三根手指举至太阳穴边,发誓说:“我跟逾晟承诺,下次不会不声不响就走了,要走也会提前告诉我们小晟,不让小晟被欺负。”沈逾晟木木点点头,突然记起手中还拿着木梳,露出酒窝,给她可爱的笑容:“帮你梳头。”尹煜柃温柔点头。再次背过身,笑意如水中涟漪缓缓消散,有些疲倦地合眼。那时沈逾晟望着她的背影,只是在想象着,此时此刻她的正面会是什麽神情,什麽情绪。究竟会是什麽样的呢?幸福的?快乐的?或是放松的?可他实在无法想象出来。于是他便想着,他也要成为她心中重要的一个人。c03杏楪城北的冬,寒意逼人,冷风横扫,风雪漫卷。透过雕花木窗,院子里种植的老槐树枝干泛出灰白色,十分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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