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医护人员在电子仪器和罗星弈跟前忙碌检查各项数据,医生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告诫道:“好好照顾了,这可是我们的董事夫人,磕磕碰碰一下可是要掉脑袋的呀。”罗星弈正在换点滴的针头,闻言差点把针给折断,吓得换针头的护士脸都白了。他拂开护士的手,看向医生:“你说什么?”“别激动,别激动,开个玩笑嘛。你放心吧,这里是瞿临带你来的,我呢,勉强算他一个长辈,他现在人就在外面。我们研究院除了救治你之外,可不敢有其他动作,你这感染太凶险,好不容易把命捡回来,可别再给我们找麻烦了。”医生慢悠悠地说着,让人端来了一个放着采血针管的托盘,带上橡胶手套后,他拿起托盘里的止血带和消毒棉球就要采血。就在止血带即将系上罗星弈的手臂上时,雪白的房门又是“滴——”一声,开了。瞿临一身样式精致的黑衣,踏着锃亮的军靴从外入内,带着消毒水冷感的气息,扫了一眼顿住动作的医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衣领整洁,脖子上缠绕着绷带,却没半分影响他摄人的气势。往沙发上一坐,自若却不出格地翘了腿,看着仿佛按了暂停键的众人,瞿临眼里露出一点冰凉凉的笑意,“继续啊。”医生若无其事地收了止血带,让人把托盘端走,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平板仪有模有样地看起来:“嗯,恢复得不错,各项指标已经接近正常数值。”一众人顶着瞿临的目光压力例行检查着,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罗星弈正想问问瞿临这是怎么一回事,医生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率先开口叫走了瞿临:“瞿临,你的伤口需要换药了,过来处理一下吧。”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瞿临看了罗星弈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跟着走出了病房。:落日beta20病房的门刚一合上,医生便转过身来,推了一下眼镜,语带不甘的笑说:“瞿临,你倒是防我防得紧,一滴血都不要我采!要点血怎么了?我累死累活救回他,还不能做点研究了?”“是吗?”瞿临平静地反问。“不然呢?复制一个全同的初代实验体吗?”提起这个医生就是一肚子气,忍不住又控诉起来,“你也真是敢,居然找叶应循那胡来的小崽子!万一排异反应厉害,你有想过怎么收场吗瞿临?还真的就把这么纯净的实验体给彻底弄坏了。你们啊……你们真是!”气死我了!这么好的素材就被这么暴殄天物对待了,不纯净了!医生想想就心绞痛。瞿临可不管他的痛心疾首,挑明了说:“不用装什么人道主义,你那点心思,太明显了。”他看了一眼医生外套的衣兜,目光太锐,看得医生不自觉捂了一下兜。“干什么!”“怕什么?”明晃晃的冷光压在瞿临眉间,让他显得更加不近人情,而他嘲讽的一提嘴角,则把这份冰冷变得极具攻击性。没有任何客气的成分,瞿临将威胁摆上了明面:“你总是有很多想法,但最好不要抱着机会主义的心态,再让我看到下一次,那些瓶瓶罐罐的实验药剂,你就亲自尝尝吧。”医生听了一笑,却并不怀疑这个威胁是句大话,毕竟眼前这位魔王还真的干过这事。当年瞿临回甘渊的第一个扬名事迹可就是他把实验室里的药剂灌进了所有实验人员的嘴里,笑着看每个人跪在地上挣扎求生。稍微收敛了点玩笑神色,医生说:“瞿临,他是初代,是1型,他的实用价值和意义……甚至政治意义,比他个人价值大多了,你不会还要我来提醒你吧?”医生是叶应循的堂叔,和叶应循一样,也是非常有天赋的科研者。但和叶应循不一样的是,他心思活络,没什么道德底线,更和一些弯弯绕绕的政治斗争有些联系,而叶应循很纯粹。这就是为什么出事后瞿临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叶应循,还敢把全部资料交给他的原因。因为其他人在生命与科学之前,总会自觉不自觉先考虑更多东西。如果不是别无他选,瞿临也并不想带罗星弈来这里治疗,他从不小看生化研究员们对新实验的执着。罗星弈的体质资料一旦流出,或许会就此掀起滔天巨浪也说不定。瞿临看着医生,语气淡漠,态度却很强硬,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留,他说:“我当然知道,叶堂叔。把你多余的心思收起来吧,资料全部销毁,你知道我会知道你有没有销毁干净的。”走廊空旷无人,静得落针可闻。医生深吸了口气,要开口说话,却被瞿临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也不看医生的脸色,转身就要回病房。在进门之前,瞿临停住脚步,说道:“他在我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实验体。”“滴——”感知来人,门应声而开。给罗星弈做例行检查的医护人员的正在做扫尾工作,见瞿临再次进来,都纷纷收拾上东西,退了出去。罗星弈靠坐在床头,手背上连着输液点滴软管,看着窗外的风景,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却一点也不病气颓丧。瞿临一进门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那是很陌生的罗星弈,瞿临见过笑的罗星弈、不高兴的罗星弈、甚至是发狂奄奄一息的罗星弈,但还从未见过,这样张望着窗外,安静又疏离的罗星弈。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弥漫着孤寂,冷静看着这个世界的样子,好像从未融入,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但只是一瞬间的事。仿佛那只是瞿临的错觉,下一秒,罗星弈已经转头看向门口,露出一个笑容,“早上好,这次应该是真的存活确认了。”因为所输的药水有镇定剂的成分,他现在情绪非常平静,也根本起不了太大的情绪波动。清晨阳光滤过轻纱透进来,干爽明亮,见瞿临浴光走来,罗星弈一时感慨,没有前因后果的跟他说:“我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没命了,死定了,但后来又睁开眼看见刷白的天花板了。那是我第一次注射实验原剂。没想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多年之后又兜转回来……”自感染“落日”那天昏迷,罗星弈的意识就完全没有了,更别提记忆。他好像记得自己中途有醒来过一次,但那时候他脑子也不太清楚,随即又晕过去,再醒来便是现在了。但他记得瞿临当时是有多急迫在救他。再醒来以后,罗星弈有许多的话想说,想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想知道瞿临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更想做的是,说很多很多感谢的话给瞿临。但是好像所有的话都不能表达他的心情,说出来反而显得矫揉造作,尤其是在看到瞿临平静的眼眸时,那些火急火燎的凸显感谢心意的话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瞿临在床前的一张圆凳上坐下,问:“还好吗?”罗星弈点了点头,目光在周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医学仪器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到瞿临脸上,一字一字清晰缓慢地说:“瞿临,谢谢你救我。”瞿临矜持一点头,算是收下了这份真挚的感谢。到完了谢,罗星弈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开始检讨:“这次是我托大了,仗着自己以前不受感染,没把病毒的事情放在心上,让你这么耗时费力地救我……”瞿临安静听着,等罗星弈说完后,他点了点头,却追问:“还有呢?”罗星弈立马加上:“让你破费良多,让我很过意不去!费用随你取账!”“还有。”不知为何,瞿临明明只是坐在床边,罗星弈却有种被关审讯室问话的感觉。他翻了一下自己前面的记忆,不确定地问:“我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伤了你?医药费我包?还是……您明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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