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学习节奏很快便和以往不同,他们已经深刻感觉到了紧迫气息。教室弥漫着的浓浓火药味,同学们都在拼命刻苦,仿佛每个写下的数字都会变成一颗颗子弹飞向名叫高考的敌人,黑板上醒目的倒计时与日俱减,许多人恨不得将愤怒的笔划透卷子才能加深易错题的印象,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孤勇的战士撕破课桌上摞起的一道道城墙。
学校组织的高三年级第一次摸底考试已经结束,童的成绩除了语文,其他科目都惨不忍睹,数学更是离谱,只得了四十几分,跟第一名相比落了整整一百分,用数学老师课堂上的话讲,他们班的数学平均分必须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之后才算公平。
最低分就是童,他的成绩直接影响了全班的数学平均分,这可要在全年级做评比的,难怪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内涵他,不过他早就习以为常,因为在他眼里,只有鬼才看得懂三角函数和微积分!
与之相对的,语文可就不一样,童居然考139,比考全班第一那家伙足足高出29分,目测应该全年级第一,如此严重的偏科就连李老班都啧啧称奇,直骂童是怪胎。
下课铃声响起,童将看都没看的卷子塞进书桌,随即准备离开,中午就和死党约好打球,他们已经奔操场了,这时一旁的苏喊住了他。
“这么早走?不留下来做会题吗?”
上课才讲完卷子,每个同学恨不得将上厕所的时间都用在多做几道题上,下课时间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就连放学后也会留在教室多做几张卷子,只有童满不在乎,甚至对此种行为嗤之以鼻,这让苏很不理解,难道他除了玩不知道学习吗?
自从苏做他同桌以来,从没主动提醒过他学习,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童瞄了她的分数,成绩还不错,班级前十名应该没有问题,这让童第一次感到落差,以至于苏想看他分数的时候,他老脸一红,赶忙抢过试卷塞进抽屉。
童楞了楞,想讲点无所谓的俏皮话又没说出口,飞也似的跑出教室,只给苏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无奈的摇摇头,低下头准备整理一下抽屉时,发现旁边童的抽屉露出来一个笔记本,应该是他刚着急忙慌走的时候没放好掉出来的,她准备给塞进去,发现这个笔记本出奇的厚,封皮也很有质感,平时没见他上课时拿出来过,想不到这么不爱学习的大男生居然会写这么厚的一个笔记本。
该不会是他的日记吧?苏一脸坏笑,准备打开,想了想又放回去。
做卷子的时候,她有点心烦意乱,眼神一直偷瞄那本笔记,就像里面有某种魔力一直吸引着她。那个痞帅男孩的秘密就在眼前,平时一副大不咧咧的样子,身上永远有伤,上课还经常被点名批评,刚刚叫他学习居然跑掉,他永远在英语课上呼呼大睡,数学课不知道在奋笔疾书什么,因为基本没有抬头看老师在黑板上解题,他会有什么秘密呢?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佯装失手将本子打翻在地,她坏坏的笑着捡起来,翻开首页。
“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字写得遒劲有力,和他倔强的嘴唇一样棱角分明。
苏心中一动,她清楚这两句正是近期非常流行的那首民谣的歌词,她也很喜欢听,但这首极具沧桑风味的歌的歌词出现在这里就让人很震惊。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童已经在远处球场上闪转腾挪,平时高大的身影这时看起居然有些模糊,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她低下头轻轻翻开,发现笔记已经写了很久,都是写的随笔之类的文章,篇幅不一,每篇文章结尾都注有时间,最早的一篇写于三年前,苏粗算了一下,大概是她们初三那段时间,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写,而且文采斐然,怪不得那小子语文成绩了得。
这本笔记给苏带来的震撼不亚于那天看见童脑袋上顶个大包的狼狈模样,因为实在很难将两件事联系到同一个人身上。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又是大家眼中乖乖女的形象,在转校之前很少接触教室最后一排的男生。在他们女生心目中,那些男生无一不是成绩倒数、聚众起哄、调皮捣蛋的害群之马,而且通过这段时间观察,她更笃信传言真实,他们没一个上课认真听讲的,有时候说话的声音大的盖过了老师讲课的声音。书包里、抽屉里总能翻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是言情小说就是双节棍等乱七八糟玩意,无一与学习有关,她有次甚至闻到童身上有烟味,应该是下课后偷偷跑去厕所抽的,尽管学校三令五申严禁学生抽烟,可禁令在这帮不安定份子眼里就是叛逆与装杯的外在体现,反倒禁的越紧抽的越凶,猖狂程度堪比鸦片战争时期的英法联军。
所以,苏很难想象她旁边这个坏孩子王居然能写出这么深情的文章,还写了这么久,她曾经也是文学爱好者,曾经一度痴迷郭敬明。也写过日记,但她知道那很难坚持。而这本厚厚的笔记,每一篇文章都是将生活中的所思所想还有自己的身经百战无一例外写了进去,甚至写了他曾经觊觎过的女生,和某一次离奇的梦。她看得很快,似乎将童这三年的所有经历都偷偷的陪着他重温了一遍,让苏重新认识了这个转学第一天就带她骑车兜风打台球的男生。
笔记本的最后一篇文章,只写了个题目,还没有正文,应该是前段时间才准备写的,题目起的很暧昧,也很抓人眼球,非常吸引她这样的文艺女青年,她想,他会是准备写什么呢?写给谁?看来他心中还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这段隐秘故事不能讲给他的狐朋狗友们听,只能倾诉在这本笔记里。
胡思乱想了半天,她摇摇头,突然感觉到她的这种行为非常不妥,偷窥了一个男生的隐私不算,还在心里盘算人家的心路历程,这可不是一个乖到众所周知的女生应该做的事。她慌慌张张的将笔记本塞进童的抽屉,脸绯红的有些发烫。
她又看向窗外,初秋的风已经能将昏黄的操场上的土吹起,那群在球场上聒噪的身影愈发模糊,终于,某个看不下去的领导大声喊着将他们赶走,也可能是本来吃完饭在操场溜达消食的他被吹起的尘土迷了眼睛,他需要通过骂一骂学生来解气,那架势像极驱赶着一群天黑不肯进窝的鸡,总之,四散奔跑的身影还是让本该放学安静的操场更加喧闹。
苏笑了,她看见忙不迭地向车棚奔去的童,只是嘴上似乎还在骂骂咧咧丝毫不改往日本色,他还是那个他,复杂到连心思细腻的苏也看不透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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