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鹿笙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做了无比痛心的决定,咬牙低吟道:“黄郎,你我二人的缘分,怕是不能再续了。”她的话语越来越低落,到最后更是带上了一丝鼻音。不就是比演技,姐姐演不死你!见她露出惊喜之色,黄耀祖心下得意,还没高兴两秒,又被鹿笙浇了一盆冷水,察觉她话语中的惋惜与隐忍,他又觉得鹿笙的决定也并不坚决,事情还有转机。“为何?”黄耀祖急忙问她。“唉!”鹿笙神情哀伤,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算了,天色不早,我还要去当铺给家中换些粮钱。”她说完便转身欲走,黄耀祖赶紧从怀里掏出钱袋,塞到她手里:“这里有十几两碎银,你先拿着。”“这、这怕是不妥。”鹿笙推拒着不收。“给你,你就拿着。”黄耀祖慷慨道。鹿笙无奈将钱袋收下,黄耀祖见状,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且与我说说……”没想到鹿笙突然打断他,有些紧张地说:“黄郎你快走!我看到祁枕书了!”作者有话说:蛊惑眼见黄耀祖仓皇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鹿笙再也憋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逃跑的技术这么熟练,看来没少干这种私下与人勾兑的龌龊事。相对于鹿笙的开怀,站在她身后十步之遥的祁枕书却是眉头深锁,心事重重。鹿笙私下与黄耀祖有往来这事其实祁枕书是知晓的,在最初知晓的时候,祁枕书并没有感到任何被背叛的愤怒,相反的她有些开心。这开心有为自己,也是替鹿笙开心。凉国的民风开放,女子守寡或是和离再嫁皆是寻常,并不会遭人非议。她们的婚姻皆由鹿华诚而定,鹿笙听从父亲之命,而她是为了回报养育之恩。她与鹿笙没有两情相悦,也无日久生情,就连糖糖这个女儿也只是新婚夜的一项任务。鹿笙对她不喜,除了那一夜,她们不曾再同床。而与她而言,情爱之事也并不重要。祁枕书知道,从舅舅用她换了鹿家的一百斤大米那天起,她的人生便不再属于自己。幸运的是鹿华诚给了她读书识字的机会,虽然这机会是用她的婚姻换取的,但她并无半点怨言,反而觉得庆幸。她本以为这一辈便是一直如此,与鹿笙‘相敬如宾’地过下去,却不曾想鹿笙有了心上人,而鹿华诚也意外去世。没有了鹿华诚这个顾忌,鹿笙在他下葬的那一天就与她提了和离。她拒绝了,并非是她不舍,而是黄耀祖并非良人。在知晓黄耀祖这人后,祁枕书特意与人打听过他。黄耀祖是青州人士,他之所以来了滨河县,是因为在青州的花楼里与人争抢歌姬,失手将人打死,家里人花了好些银子打点后,将他送来了滨河县避风头。鹿笙于她来说,比起妻子,更是她回报恩情的责任,鹿华诚虽然过世,可她不能弃鹿笙不顾,放任她跳进火坑。只是没想到鹿笙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做出卖掉亲生女儿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为了避免她再做出伤害糖糖的事情,祁枕书写了那封和离书,结果这一次是鹿笙拒绝了,还说要改过自新与她好好生活。那一刻,就如同眼前开怀大笑的鹿笙一样,一样的让她觉得陌生。自从生糖糖伤了身子,鹿笙的性子也越发阴郁,别说是开怀大笑,哪怕是笑容都不太常有,也不爱与人往来。这两日来祁枕书最常见的,就是那一双秀眉弯弯水光潋滟的双眸。以及鹿笙一改往日孤僻的性子,与酒坊的伙计们相谈甚欢,还三言两语就将黄耀祖戏弄了一番。所有的这些都印证了书中所提到的,狐妖机敏狡猾,善以伪装蛊惑人心。与心绪沉重的祁枕书截然相反,此刻的鹿笙轻松又快乐。黄耀祖给她的钱袋里有五两多碎银,她拿着银子给糖糖买了糖瓜和糕点,在路过一间杂货摊时又买了一个布老虎,碰见小商贩在卖石榴又买了三个。祁枕书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笑意盈盈地与各个摊贩、伙计寒暄说笑。糕点铺的老板娘送了她两样新糕点,杂货铺的摊主给她免了十文的零头,就连卖野果的小贩都多拿了一个果子给她。直到快走到两人相约的地点,祁枕书拐了一个弯,没再跟着她,从另一个胡同绕了过去。祁枕书到的时候,鹿笙并不在,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姗姗来迟。眼见着这人怀中满满当当全是吃食,没有半点空闲,手指勾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脸颊鼓鼓囊囊,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模样分外有趣,像极了山野间囤货的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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