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言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也不做解释,“随你怎么想,她要见你的时候,我不会拦着。今天天气不错,你就在园子里多待一会儿吧。”
“莫紫言。”
转身要走的人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
“你要关我们到何时?”慕容雪问,“你是要用我和娘来折磨我爹,那之后呢,你,你要怎么对他?”
莫紫言扬起嘴角,“他怎么对待我娘,我便怎么对待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不要!”慕容雪激动的朝前走了几步,“不要杀他,我拜托你,不要杀他…你要报仇的话,杀我好了,我的命随你处置,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不要伤害他们……”
“杀了你?”莫紫言眯起眼睛,抬脚靠近,慕容雪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克制着打颤的双脚不要后退,带着倔强盯着莫紫言。
“你想替他死吗?”
“他欠你的债,我替他还,一命抵一命,不也是这个理吗?”
莫紫言冰凉的手摸上了她的脖子,轻轻抚摸着,慕容雪闭上了眼睛,早已无望。她曾经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已经不在,现在,最让她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爹娘,如果自己一死能换得他们安全,她愿意做出牺牲,把相爱的人分开是残忍的,爹娘视彼如命,只有在一起才会幸福,而她,只是一个人而已,无关紧要,无牵无挂。
带着幽兰的气息喷在脸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凑到自己耳边轻轻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替他死。”
慕容雪睁开了眼睛,心口憋闷的难受,“为什么?”
“慕容雪,如果我一直以骆行云的身份待在你身边,你愿意和我一辈子么?”
莫紫言忽然问了一句,听到那熟悉的名字,麻木已久的心脏又疼了,慕容雪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那里找到答案。
“如果我放弃报复,恢复骆行云的身份,你还愿意和我这样走下去么?”莫紫言又逼近了几分,声音里听不出悲喜,也没有表情,就只是询问。
如果她以骆行云的身份待在自己身边,自己还会不会和她在一起?慕容雪揪住心口的衣料,这又是她戏弄自己的玩笑话么?
“为什么不说话?”莫紫言不依不饶,明亮的眼睛里有了期待,好像真的想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慕容雪的目光逐渐迷离了,看着那雪肤花颜,心里的答案也慢慢浮出水面。
“我……”
“让我替你回答吧,”莫紫言不等她说出就打断了她的话,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脸上带着冷冷的笑,“你不会愿意,因为你爱的是骆行云,而不是我莫紫言。可是,你又不想我去伤害你的家人,因此你才会犹豫。一个人纵使扮演他人演得再像,也不可能成为了他。你懂了吗?”
寒意渐渐浸透了全身,慕容雪听懂了,一个人扮演的再像也不可能成为那个人,所以,她也无法代替慕容堂去赎罪,莫紫言是下定了决心,要让爹付出代价。
下巴上的凉意消失了,慕容雪看着那越走越远的白色背影,颓然的滑坐在地上,虚弱的呼吸着,连带着那个还未说出口的答案都一并咽进了肚子。
【红衣鬼魅?】
红衣鬼魅
慕容雪将自己紧紧的圈起,好像这样就可以抵御外界的一切伤害。干涩已久的眼眶忽然又开始流泪,咸涩的泪水自眼眶流出来,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渗进砖缝里。她闭着眼睛任由泪水肆意,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难过和委屈无处诉说,只有强压在心里。
如果我放弃报复,以骆行云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你还愿意和我一辈子吗?
她曾经告诉过莫紫言,喜欢一个人,会想着他念着她,会希望他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视线里,会想要和他白头偕老,那样就是真正的喜欢。而今她也开始迷茫,到底怎样的感情才算是真正的喜欢?喜欢的话,不是该觉得快乐吗,为什么她会如此痛苦?
莫紫言不属于她的世界,也不会为她做任何改变,两个女子,本来就不会有什么结果,更何况是姐妹,这禁忌注定她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她却在那一瞬间有了奢望,明明,连喜欢的成分都没有。从摊开了一切那天,选择权就已经不在她手上了。莫紫言让自己恨她,便是对这份含混感情的拒绝,可一想到以后和她冷眼相向的样子就会觉得难受,那个微笑已经在她心里扎根太深,以至于它变了摸样再次出现的时候,她无法接受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怎么都看不清了,一如她现在模糊混乱的内心。苍白的手指攥紧了光滑的衣料,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带着哽咽一遍遍的呢南。
“我愿意….我愿意……”
林思楚站在慕容雪的身后,看着她蜷成一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的清楚,也听得明白,不禁怅然,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让人欢喜,也让人痛苦,师姐应该是慕容雪有感情的,可为什么就不愿意对她温柔一些呢?仅仅是因为仇恨,就要把这些全都否定掉了吗,毕竟,慕容雪是最无辜的,用她来做砝码,未免太过残忍。
柳堤湖畔,白絮纷飞,像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将地上的小草都埋了进去。湖边柳树下站着的女子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任由柳絮落在发梢和肩膀上一片又一片,衣角在微风里轻轻拂动,一身雪白纯净的像是远离世俗的谪仙。
她忽然伸出素白的手抠住身边的树身,一用力就抠下一层树皮。粗糙的木屑扎进指尖,血珠子立刻就冒了出来。
依稀记得那天在湖边看到她,那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雪一样干净透澈,带着稚气的脸上显露着惊恐和慌乱,蓝色的衣裙在疾风中摆动,青丝翻飞着,摇摇晃晃跨坐在黑马之上如同迷失的蝴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在惊惧之下傻傻的拔了簪子去刺那马,惹得撒欢的黑马更加疯狂,一弓身子就将她甩了下去。
柔软的身子落进怀里,她从慕容雪的身上闻到淡淡的香,似乎是带了香囊,中间又带了一丝稚子身上的奶香,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逗她的时候,那清澈的眼里带着不满和恼怒,小巧的薄唇抿着,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去欺负她。
在那之前,莫紫言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的很好,让一个单纯的人去相信自己,然后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湖面上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那副皮囊下藏着一个肮脏不堪的心,让莫紫言不敢直视。摊开手掌,看着那些血珠子顺着掌根滴落在地,莫名的想起她浑身是血被思楚背回来时虚弱的样子。今日看着她悲伤的模样,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刚出口就后悔了,她不想听到她说不愿意,也不想听到她说愿意。她是忽然害怕了,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会动摇她的选择,所以,她打断了慕容雪的话替她做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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