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再次犯戒的明堤低道一句佛号,心中默诵佛经,力求见到登门的颜溪时能平心静气、心如止水。当年明逖禅房被欺负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慌里慌张跑去同师父求救,语无伦次的感觉记忆犹新。此事过后,他很长一段时间对女施主退避三舍。明逖阴影面积有多大不知,明堤的阴影面积要多大有多大。“阿弥陀佛,好久不见啊小和尚。”“阿弥……”下意识先回礼,行到一半方觉不对,错愕擡头看见毕生难忘的脸,霎时卡壳了。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标榜上“罪大恶极、讨嫌又可恶的女淫贼”标签的颜溪笑靥如花,很有閑情逸致打个招呼。“阿弥陀佛,女…檀越里面请!”咬着后槽牙拉扯住摇摇欲坠的理智,险些顺口开骂。卿千酒眉目一冷,上前一步挡着颜溪,牵着她径直走开,临走前冷冷扫一眼明堤。莫名其妙挨眼刀的明堤视线不经意扫过二人紧紧相扣的手,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看样子有新欢了,以那男人的醋性多看一下都甩眼刀的劲,师兄安全了!“阿弥陀佛!”明堤: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弟子明堤诚心祈愿那男子能盛宠不衰,保我师兄永脱离苦海。天知道他曾经有多恐慌,生怕掏空了库房的女土匪尝到了甜头,不肯罢休还要回头缠着佛缘深厚的首座佛子,断了他们无望寺的下任住持。好险好险,一切不过虚惊一场。有道是,脑补是病,得治!卿千酒步伐有些大,颜溪跨步丈量着,尚存良心晃晃与他相扣的手,发问:“我的阿卿怎的生闷气了?”疾步的男人身形滞了滞,挺直的脊背一僵,耳朵尖熟透发红,低着头的视线里闯入弯腰仰着脸注视他的人儿。白玉的面庞桃花悄然爬上来,他别开脸,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那个六根不净的和尚贼心不死,那般直勾勾盯着你瞧,我只是恼他,不是气你。”“佛家也有修欢喜禅的……”还没说完,卿千酒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回走。“……况且他那视线并不像心悦我,倒是像看洪水猛兽,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脚步顿住,沉默着。颜溪拽了拽他,不动,似脚下生根岿然不动,绕到他身前,看着他低下头晦暗不明的眼神,干脆使劲拽着他去了处无人的角落。这几天他不知为何,总有些阴晴不定,耐心哄了半晌,软磨硬泡,好歹有些成果。不再臭着张脸,活像欠他二五八万似的。恢複以往疏淡,面无表情任由他的人儿牵着他走入人群。颜溪:如果能忽略握她手时,反複紧握、松懈的感觉,就最好不过了。人多起来就会産生小团体,互相熟识的修士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独行侠自顾自寻了处风水宝地盘腿打坐,一副别来打扰、我油盐不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这里大抵是特意开辟出来的空地,为了容纳前来观礼的修士。人群最前方,一张长供桌上摆放一古朴的香炉,三支香向上飘着袅袅白烟,宜人的檀香浅浅散开。甫一踏入的修士狠狠吸一口檀香,上一秒还苦闷的心情,下一秒平稳许多。三支香燃烧的速度不一,有一支香率先见底,白烟徐徐飘动,断续变小渐缓,而后不见。供桌前盘腿打坐平静如水的佛子稍稍睁眼,无波无澜的眼眸注视三秒燃烧殆尽的一支香,如今只余零星香灰。再次缓缓闭眼,周身似有柔光,安静又祥和。他身着百衲衣,各色不一的布块拼接成一套完整的、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僧衣。此衣是他多年来行善除恶,得一户户人家诚心诚意所赠的一小块一小块布料,由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百衲衣。陆陆续续入场的修士增多,期间第二支香燃烬,明逖却不曾再睁眼。直至第三支香剩余节指长短,燃烧速度陡然加快。所有人若有所觉,偏头看向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站满了无望寺的僧人。打头的白胡子老僧轻轻朝衆人颔首,双手合十,看不出修为几何,脑袋灵光的悟出一道四字:返璞归真。一种洗尽铅华,岁月沉澱,近乎不可撼动的存在。“了空老秃驴的假胡子很出戏啊……”颜溪仔细瞅了瞅那熟悉的白胡子,看着与以前的一般无二,可他那年怒火沖天,一气之下把自己胡子揪秃了。到了那般境界,锻骨塑体修筋驻颜,除了术法遮掩丹药易容,是无可能再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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