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交警在帕萨特的后面架好摩托,按下左肩上的执法记录仪,缓缓走过来。到跟前再对两人两车分别左右打量一番以后,又上下看了看李默言,问道:“这是你的自行车?人没事儿吧?”就转过去一直盯着小个子。
李默言的思路如有神助,脑子仿佛一下清醒过来,下意识回了交警一句:“人倒没事儿,车估计完蛋了。”
说到车完蛋,他惊奇地回忆起刚才一条特别重要的线索:这小个子打下车以后只瞄了一眼帕萨特被自行车碰撞剐蹭的地方,之后就冷冷地和自己玩横耍无赖,完全没有正常车主的心疼与激动,这基本上说明要么车不是他的,要么车不是合法的。
李默言正准备向交警陈述经过与发现,却被小个子抢先说道:“哥们儿,你看,我这儿正常右转,谁知这小孩飙车闯红灯,速度贼快没刹住就撞上我车了,你看,我车都拐过来,车头都马上摆正了......”
小个子一脸煞有介事,连比带划地叙述,交警站边上认真地听着。
李默言哪儿受得了这么一番胡说八道,急得眼睛能喷火,就算已经知道他混蛋也没想到竟然这么混,怒吼着打断小个子说道:“你怎么张嘴就来,我什么时候闯红灯了,飙车的是你行吗,你转弯减速让直行了吗?你仗着车快直接就抢到我前面,警察同志,你可以调监控,他都是胡说八道的。他们是跟着我过马路的,可以问问他们。”说着向步道上看热闹的几个人指了指,那几个被指的人见状纷纷向后退了退。
小个子见情形也不紧不慢地说:“你嚷嚷什么,我看着你闯红灯撞过来的,太他妈快了,直接就怼我后视镜上了。”说完装作心疼般去掰了掰已经折向前方的反光镜。
李默言真的出离了愤怒,一把伸出右手握住交警的左胳膊想分辩,交警从容地伸出右手拍了拍李默言的右手,示意他先把手松开。
待李默言收回手后,交警转向小个子,用手指了指帕萨特后轮的刹车印说道:“首先,你可以称呼我交警或者同志,别叫哥们儿,其次,你是机动车驾驶人,先来说说你既然在减速转弯,这刹车印怎么来的。这里是十字路口,摄像头没有死角,我现在调监控也不难,但要是调出来和你的说法不一致,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小个子顺着交警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眼神回转看了看李默言和地上的自行车,犹豫了片刻,突然伸手拍了拍脑袋,故作轻松地对交警说道:“哟,交警同志,我操,刚才可能是碰的有点太急,我有点儿恍惚了。我在上个路口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飙自行车的傻逼闯红灯,当时差点撞上我车,那傻逼一溜烟逆行跑了。结果没两分钟又被这哥们儿“咣”的来一下子,没回过神把他当成开始那傻逼了。”小个子说着转身猛地握住李默言的手说道:“不好意思兄弟,上个路口有个自行车闯红灯,我把你记成他了”
李默言恶心的差点喷这小个子一脸口水,心想你这人的节操真的没下线了。他刷地抽出手,在背后擦了擦,对交警说道:“您看,刚刚还在装呢,一说调监控就怂了。还有,刚才撞完我以后,他下车的时候瞧都不瞧自己的车什么样,是不是以为就能讹上我,有人管修车了。”
交警像没听懂他后面的暗示一样,也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吧,拍拍李默言的肩膀说道:“小伙子,现在正是早高峰,警力比较紧张,我只是路过,还要去下个现场,这种简单事故没必要耽误其他人的出行。”说完朝小个子示意道:“你俩自己能协调好吗?要立案调解的话把身份证、驾驶本出示一下,是不是要走保险?”
小个子一听立即说道:“没事,这就解决,不用立案走保险。”回过头装作大方地问李默言:“哥们儿你是上班吧,这车修好得多少钱?”李默言听出他的意思要自己赶紧说个数,心想你早这么爽快的话哪儿用搞这么久,我已经迟到了,不把今天的误工费给你算上个double就妥妥的是个大傻瓜,他故意把眼皮向上翻着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车轴、车把都得换了,车轮肯定得调龙,脚蹬子也给磨了,差不多怎么也得两千六七。”
他估摸小个子还得还还价,觉得最后拿到两千应该没问题,没想到的是小个子见交警一直盯着自己,竟然麻溜利索地钻进车里数了一沓钱出来递给李默言,李默言正要接钱,小个子忽然说道:“有纸笔吗?赶紧写个收据,证明这事儿了结,以后两清,再有任何问题不再找我纠缠。”
李默言心里一阵激动,手抖着接过钱数了起来,这小个子跟中邪一般的爽快,给的居然还是现金,突兀的令人不太习惯。
李默言数完钱说道:“一共两千六,我找找看有没有纸和笔。”其实他的背包里有本和笔,但他故意刁难小个子,装模作样找了一圈,最后两手一摊说:“还真没有,你车里没有吗?”
小个子摇摇头,又对交警说:“你可得帮我证明,钱都给他了,别到时候出什么事儿又赖我。”交警皱了皱眉头,指着执法记录仪对小个子说道:“这些都有记录和备案,实时上传,谁也改不了了。”接着对李默言说:“小伙子赶紧找地儿修车去吧。”
小个子拉开车门,抖了抖夹克准备钻进去,交警一手从腰间掏出PDA,一边对他说道:“你还不能走,请出示下驾驶证、行驶本。”
小个子大惊失色,转过身一脸苦相问警察道:“还有什么事儿?”
李默言虽然不知道交警接下来要干什么,但看到小个子被查,不由地开心到有上去拥抱交警的冲动。但见交警同志一本正经,还是压下看热闹的念头,乖乖地拎起自行车就撤。
前叉、车轴、把手的问题均可修可换,李默言总算是个老骑手,大学时常年组团骑行,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不过为了表现被撞得价值两千六的赔偿,他决定推到前面稍远处再做处理。
离开时他只听见交警对小个子说:“按照交规,在道路上车辆发生故障、事故停车后,不按规定使用灯光和设置警告标志的,扣3分罚200元。我现在给你开具罚单,你可以选择在APP或者工行ATM缴纳罚款。”小个子小声回应了两句什么,跟着钻进了车去翻腾了。
李默言几乎是强憋着笑走的,尽管自行车的前轮卡死,尽管拖着胎走并不方便,但他一点儿也不想那么快地处理好爱车。
他只想在前面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痛痛快快的爆笑出来,是那种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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