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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山

凹凸不平的矿山边际上，太阳点点浮上，晨光在崎岖的山峰上绵延，漆黑天空逐渐褪去。

厚实的大山光秃得像老汉的脑袋，寸草不生，毫无生机可言的身躯上浑身布满了黑漆漆的空洞，空洞中不时传来噪声，不时飞出尘土，整座大山是枯槁老人，强撑着，喘着最后一口气。

突出的山尖上，烟云如丝般盘旋着缓缓上升，烟云下渡使手掐卷烟，悠闲站着，腰间挂着柄石鞘厚剑，微微裸露出来的刀身上雕刻成精致的花纹中透露着一丝肃杀之气。

渡使神情疲倦，麻木二字仿佛刻在他的眉宇间，他微微低头，深吸一口卷烟，那种酥麻的感觉缠绕在脑中，他半仰头半眯着眼，将视野投向了远方草原上的那座城。

“哥哥！”

“哥哥！叛徒！你是叛徒！”

“你说过的会保护我的，骗子！”

自从那个雨夜后，那段被封存的回忆便一次次找上心头，愤怒却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好像穿梭过了时间，又一次目睹着那个面色煞白却透露着一股书生气的少年一点点坠入深渊，那双漂亮却空洞的眼眸奋力睁大，不知是凝望着悬崖上的故人，还是灰蒙蒙的天空。

像是竹条被抽出，湛青刀光突现将烟云切散，渡使凌空一砍，浓厚的烟云即刻间空出一条道路。

被埋葬的永存于地，不可见光明！

他是生来的天使，他是上天降下代表仁义的使者，是需要用生命守护弱者的英雄，是……是绝不能与恶鬼相伴的人。

耳畔声音依旧回荡千百，久久不止，脑海中的画面也是不时闪烁，与现实交错穿插着出现在眼前。

渡使微微皱眉，心中怒火暴涨，他少有的愤怒了，面目刹那间狰狞，他向着心中的那个小我咆哮道：“我是完美纯阳木人，捍卫弱者，斩去恶鬼是逃不去的宿命，没什么好犹豫的，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胸膛的某个深处隐隐一抽，那个藏匿在心底的弱小少年似被他的吼声吓住，又藏了起来。

他长叹一口气，睁开眼瞳，湛青色的光弧在他的眼底暴起，那是他情绪极不稳定时才会出现的显兆。

可惜显兆一闪即逝，什么都没留下……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渡使大人，五七号山洞出事了！”山尖下，一个身穿便衣手拿矿镐的男人慌忙跪下。

“有何事？”

“矿洞里出现了异兽，老大的尾巴，还长着角，嘴巴好似能吞了天，一年吃我们三个工人了。”

黑袍飘摇，渡使从烟雨中那条被砍出的道路中疾步走出。

仅是一瞬，二人的身形重叠，而后错开，渡使突然止住脚步，回过头。

“霓使者呢？”

男人慌忙站起，“不知道，今天貌似不是霓使驻守的时间。”

“要是她问起，就当没看到这事。”

男人舔了下嘴唇，神色紧绷又慌张。

多年前，他还年轻，稚气尚未褪去，那时他他浑身流淌着热血，故长夜不眠，时常拿着酒壶，一边纵情狂饮，一边奋力敲着皮鼓，脑中幻想与传说中代表仁义的渡使洽谈对饮，他是他手底下的使者，帮助渡使捍卫无上仁义……后来岁月如瞬间的流水，从指间流过而不知不觉，他逐渐长大，稚气逐渐褪去。

终于，在多年后他怀揣着无奈，明了一个沉重的道理，有些人生来便宛如天神，闪耀如阳，高挂于天，他这种普通人穷极一生努力也未必都未必能见上一面，更何况洽谈对饮。

男人轻笑，皱纹浮现，“什么事？”

“烟！”烟云下，渡使微微抬手，纤细的手指夹着卷烟，烟头闪烁着微弱火星。

男人低头笑起，只觉胸腔一个少年猛然冲出，仅是一瞬的沉默，他奋力抬起头，那原本灰蒙的眼睛此刻闪着光，一拳轰在胸口，双膝同时跪下，他厉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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