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言来不及喘息,也顾不上否认,便扯谎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儿媳方才遇到了母妃,母妃说您今日好了些,我便过来看看。”
陆微言说着,目光却是看向了塌前跪着的小侍从。他已将罐中汤药舀进了瓷碗。陆微言可以喊人将那人拿下,可是如今的形势,屋内离床榻最近的侍从也守在十步以外,而那个端药的人离齐王不过二尺。
倘若他真的有什么歪心思,这样的距离,只要他动手够快,其他人做什么都将于事无补。陆微言并不是信不过齐王的身手实力,只是容不得一点差错。
于是陆微言故作放松地走上前去,对那端药的小侍从道:“我来吧。”说罢便从他手里接过瓷碗汤匙,由不得他拒绝。
那小侍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什么,但还是闭嘴了。这其实不甚合规矩,虽说侍奉公婆端茶倒水是正常的事,但有专门侍奉的下人,便不需要她这个媳妇去伺候公公用药。可他作为王府侍从,能站在什么立场指责世子妃呢?
陆微言接过以后,便对他道:“你先下去吧。”
那小侍从又看了看陆微言,道:“回世子妃,属下还得等着把这东西端走。”
陆微言便点了点头,端着瓷碗在塌边坐下,装作侍药一般转过身去面对齐王,然后冲他眨了眨眼,紧接着便手中一松。
“呀!”
瓷碗坠地,陆微言还不忘将衣袖拂过托盘上的陶罐。
一时间,碎片遍地,汤药尽洒,一片狼藉。
而那陶瓷碎裂之声中还夹杂了一声骨节按压之声,一直跪在塌前的小侍从终于弹跳起来,手里握着把短匕,便朝榻上刺去——
塌上半坐着的齐王一手将陆微言用力推开,另一手已从枕下抽出短剑,与那侍从交起手来。
兵戈相撞,铿锵作响。
齐王到底是久经战场,即便肩上有伤,应付这人也是绰绰有余,况且匕首只适合行刺,明面交锋甚至近不了齐王的身。
屋里和院中的侍从们听到声响也迎上前来,最终那小侍从被按压着被迫跪下。
齐王将沾了血的短剑咣当一声丢到塌下,打量着他道:“你受何人指使?”
小侍从舔了舔唇角道:“王爷问我受何人指使,为何不先问问自己做过什么事?”
齐王做的最大的事,便是和瓦兹打了几十年仗。他懒得和这人做口舌之争,便道:“带下去,好好查查他是怎么进府的。”
那小侍从忽然仰头惨笑几声,复又盯着齐王道:“王爷,您活得光芒万丈,有没有想过有的人拜你所赐,只能在阴暗惨淡处做个见不得人的鼠妇蝼蚁?”
齐王闻言,又看了他几眼,并未多言。
哪有将自己比作鼠妇的?既然是鼠妇,那生来就是见不得光的。
小侍从被押下去后,又有婢女进来收拾地面,齐王从婢女手里接过帕子和短剑,一边擦拭一边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人有问题的?”
床榻边都是碎瓷汤药,陆微言便站在一旁,闻言便如实道:“回父王,他在府里东张西望,儿媳想着或许是做贼心虚。”
齐王问:“就凭他东张西望?”
陆微言又道:“府里其他侍从婢女都谨慎守礼,眼观鼻鼻观心,他显然与别人不同。”
齐王便一笑道:“你还是个心细的孩子。”
陆微言这才缓了一口气,方才只顾着齐王的安危,如今冷静下来,齐王妃和程侧妃的对话便又萦绕在耳际。
她不自觉地看向齐王,只见他仍在擦拭短剑,帕上已沾了点点殷红。这样一个镇守边疆几十载,掌管数万恒州军,连床榻上都要藏着短剑的人,当真是处处提防,时时防备,在子嗣上都要煞费周章。
方才那小侍从说的话也是让人疑惑,与齐王恩怨最深的应是瓦兹,可那小侍从讲话清清楚楚,明显是个大杲百姓。之前听说边境战事不紧张时,瓦兹普通百姓也会进入恒州与大杲通婚,可这几十年苍云山戎马倥偬,不该有通婚之事。
看来这恒州的内鬼,还多着呢。
“他们有本事混进王府,我担心湛儿那边……”
陆微言闻言回神看他。
齐王才意识到自己不会讲话,便又安慰道:“军中将士都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应该不会。”
可他越解释就越像是在说,既然有人对他下手便很有可能还对陈清湛下手,况且前线这几日都没有传消息回来,陆微言渐渐蹙起了眉。
“罢了,你先回去吧。”齐王轻咳两声,将短剑放回枕下道,“梧州一有消息我就会派人告诉你,你莫要慌张。”
陆微言只能称是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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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自己的院子,白薇便迎上问道:“世子妃怎么去了这么久?”见她神色疲惫,又皱眉问道:“可是锦澜姑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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