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抵不住热意上涌,她鬼迷心窍的,像昏了头。懵懵站了会儿,回神才发现,彼此间的距离早就拉开。原来“抽身自如”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周屿程心无旁骛地俯身,长指拾起掉落的灰白烟蒂,错身不疾不徐下了台阶。“过来,给你上点儿药。”姜洵原地看他背影,脑袋时而杂乱时而空泛,讷讷地吸了吸鼻子:“哦,好。”时间已过淩晨。客厅开一盏暖灯,沙发有软乎乎的抱枕,姜洵抱一个在怀里,目光柔柔地看着眼前人。两人面对面,周屿程淡然閑适地坐在茶几沿上,两条长腿仿佛圈住她似的,在她两侧无所顾忌地敞着,手肘搭在膝盖上,低身撕开一袋棉签,拧开烫伤膏。飘忽的药味有点呛,冰凉药膏点到大腿的瞬间,姜洵无意识颤了颤手指。周屿程动作稍顿,擡眸瞥她一眼:“怕疼?”她避重就轻:“还好。”“疼就说。”“嗯。”周屿程继续给她上药,她看见他睫毛下方落了一层淡影,衬着高挺鼻梁。短短一瞬杂念频生,她忍不住在心里描摹。他是真的适合入画,哪怕是用炭笔简单勾勒,也足以蛊惑画外人。她就算一个。伤口抹上了药膏,微痛感被短暂的酥痒取而代之。未曾言语时,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一双常年拿画笔的手,此刻乖觉地抱着小方枕,十指纤细无瑕,处处清透。棉签再一次沾了药膏,不轻不重抹过红点。薄润透明的膏体拂过莹白肌肤,这一点突兀的红,像极了朱砂痣。姜洵低眸看他,有一瞬间希望时间静止于深夜。那样的话,这场梦境就不会被白昼的喧嚣沖散。——汪!八万叫了一声,精力尤其旺盛,似乎在院里的草丛扑到了萤火虫,越跑越欢实。姜洵一下就有落回喧嚣的实感。周屿程撩起眼皮,顺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朝露台外呵斥一声:“再吵?”八万耳朵一抖,张嘴放了那只可怜的萤火虫,耷着尾巴回窝里趴着睡觉了。姜洵揪一揪抱枕边缘,双腿往里侧收了收,红点那一圈是凉的。周屿程站起身,拧好盖的药膏被他投进药箱。眼看着人要走了,姜洵立刻抓住机会问:“那个,刚刚跟你打电话的人,是”“没什麽。”周屿程回身看她一眼,有一丝倦怠的淡漠,“早点儿睡。”姜洵怔怔看着他,心知自己问太多了,少了一份边界感。只好笑一笑:“嗯,你也是。”“想要我怎麽赔?”周屿程忽然问。姜洵眨了眨眼,莫名有点呆:“赔什麽?”周屿程的眼神向下两秒。“赔罪。”他掀起眼皮说。姜洵心尖一热,马虎道:“没关系的。”“那就先记着。”周屿程嘴角泛起很淡的笑意,疏t懒道,“算我欠你一回。”温然似哄的承诺,让伤口又经一次灼。姜洵在卧室门关闭的前一刻,对他说了熟悉以来的第二句“晚安”。周屿程正要踏进对面的卧室,闻声回了个头,也懒洋洋应她:“晚安。”姜洵抿着微弯的嘴角,在门快关上的时候,她探个头出去:“你如果还是不高兴的话,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闷闷不乐抽烟啦。”周屿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複如常,鼻腔里低笑一声:“行,听你的。”“嗯。”姜洵不紧不慢关上门,握着门把稍稍顿住。等外面没声了,她这才转过背靠上门板,整个人像坐了一轮过山车似的,不由自主地深呼吸。视线逐渐清明,她看向阳台外,夜幕中高悬着一轮皎月。离她好近。一晚上没怎麽睡,醒得也早。晨光洒落岛台,姜洵谨慎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打开冰箱,只发现一些鸡蛋牛奶,还有一些进口的冷冻食品。他平时应该不喜欢自己做饭,卫生都像是家政上门打扫的。姜洵琢磨片刻,挽起衣袖,不太娴熟地起锅,煎了几个荷包蛋和几片培根,夹进热好的吐司里。周屿程懒懒散散下了楼,闻到早餐的香味。他刚洗完澡,一身温热雾气,肩上搭了条白毛巾。漆黑短发半湿,他拿毛巾擦了擦,耷着眼皮看向厨房里的纤影:“起这麽早?”“嗯,还做了早餐。”姜洵带着笑意回头看他一眼,继续完成摆盘,两份三明治一并端到餐桌上,“你尝尝,应该不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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