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洵缓了会儿,漫不经心拿起手机。苏禾坏笑:“乖乖女好奇了?”“”点开聊天界面,正好一张照片跳出来。背景是傍晚的喧闹赛场,前景一辆改装过的银灰色vanta。倚靠在车旁的人身高优越,一身无所缺所以无所求的倦怠懒骨,几分不着调的纨绔,深色车队外套随意系在腰间。队友上前与他说笑,他垂着眼皮按手机,慵懒散漫地勾了勾唇,金灿光线勾勒侧脸棱角。姜洵指尖微僵。那些措辞大胆的群聊消息接二连三,把图片顶了上去。她就记得其中一句:“想睡。”“怎麽样啊?”苏禾挑眉,“有没有同感?”姜洵立刻熄了手机屏放回桌上,稀松平常道:“不感兴趣。”苏禾眯起眼:“不感兴趣?”“嗯,不认识。”斩钉截铁。“乖乖,这人都刷屏了吧,你诺基亚沖浪啊。”苏禾咂咂嘴,“大三金融系捡着活招牌了,帅成这逼样,真不知道吃什麽长的。我打赌,就咱们这栋楼,十个里面能揪出八个对周屿程想入非非的。”“对了。”姜洵话锋一转,“临摹课的作业是不是要交了?”顿了几秒,苏禾如遭雷击:“靠!我都忘了。”说完一看手机,又原地複活:“嗐,明天下午没课,到时再赶嘛。”除了公共课之外,美院没什麽闭卷考,分数全靠平时的作品来撑。苏禾入学一个月已经深谙大学之道:ddl才是唯一生産力,并试图同化姜洵。周一早八上完,姜洵收拾收拾準备去往书画室。苏禾正想抓她回寝室补觉,不料扑空:“姜寻寻,你临《清明上河图》啊?”姜洵一愣:“t不是啊,工笔白茶。”苏禾抓狂:“那你这麽卷!”姜洵笑了笑,两人在三教楼底分开。美院有自己的主教学楼,她常去七教顶层的书画室,这里比别处清净。一开门,早晨毛茸茸的暖光照亮满墙的山水画,长形漆木桌上堆着零星画具。如果姜洵推开门时,没有看到窗边慵懒熟睡的身影,理应一切如常。可偏偏没有“理应”。视线聚焦的瞬间,她呆立着,一手扶住门沿,手指无意识地下滑,摸到木漆之下的细微凹痕。难以觉察,唯有己知。像心跳。阳光照及桌沿,男人靠着椅背睡颜沉静,脑袋懒洋洋挨在透光的窗边。纱帘浅浅拂动,他手臂交叠着搭在宽阔胸膛前,一双长腿散漫敞开。简约的黑色帽衫拉起兜帽,额前落一层淡影,英挺眉骨凸起,浓睫末梢缀着点点光亮。开门的动静没有藏住。像被吵醒后的不悦,他先是拧起眉心看向窗外,而后不鹹不淡收回视线,顺手扯落兜帽,随意理了理微乱的漆黑短发。下一秒,墙上的複古钟整点报时,回音朦胧。周屿程就在这时看过来。狭长的桃花眼,上挑的眼梢浪蕩又极具侵略性,眸底总是波澜不惊。看谁都含情,也看谁都无情。对视瞬间,姜洵立刻错开眼。空气里很淡的松木调,暖而辛,又有薄荷的冷冽。姜洵攥着门沿,力道微重一分。“怕什麽。”刚刚睡醒的声音倦怠沙哑,慵懒尾音拖着淡淡嘲弄,“又不吃了你。”音落,姜洵默默松开门沿,指尖攥进掌心。是烫的。“杵那儿不动做什麽。”他松松懒懒地问,散漫声调泛着哑。姜洵迟迟才应:“吵到你了。”女孩子的声音轻而柔,像犯错之后自我反省的好学生。明明长了一张让人不舍得大声说话的脸,清秀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倔强。她像个小雕塑似的一直没动,他兀自失笑:“你挺有意思,喜欢罚站?”“”姜洵默了好一会儿,避开周屿程的视线,迈着温吞步伐走进画室。绕一圈,正好停在他身旁。未完成的画在桌上摆着。周屿程好整以暇,离开椅背倾身向前,手肘搭着桌面,闭上眼,修长手指在眉心周围胡乱按几下。片刻,他倦懒地撑起额头,目光扫向一侧。身旁人静立着,浅淡长裙之外一件同色系毛衣开衫,不算太厚,纤薄的肩膀勉强挂得住。没化妆,透亮光线映着小小的一张脸,白皙素净,微卷长发在低头执笔时垂下好几缕,散逸淡淡暖香,手腕细而白,瓷一样,好像一碰就碎。觉察到他在看她之后,她默默将画具往旁边移了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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