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荼不回头,轻笑道:“听到了?”
沈棠筠不疾不徐走到墓碑前,也没提防明荼,镇定自若地跪坐了下来,“喝点?”
明荼婉拒:“你知道的,我不饮酒。”
“今日师父祭日。”沈棠筠掏出两只杯子放到地上,打开酒坛倒酒,“喝一杯,算是陪她喝了。”
明荼听后从善如流接过酒杯,也不查酒有没有毒,直接一饮而尽。他被辛辣的酒呛的咳嗽两声,眼尾都泛起了红。他注视着沈棠筠,声音很温柔:“你们準备怎麽对付我?”
“原来你知道啊。”沈棠筠指尖捏着酒杯,好整以暇地问:“那你为什麽还要来?”
明荼放松的吐了口气,“你不是知道原因吗?今日天气晴好,玄淩,陪我手谈一局吧。”
“好。”
二人倒不像是即将厮杀的宿敌,反而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青引山春风和煦,风景如画,他们隔着棋桌相对而坐。
沈棠筠捏着手中的白棋子,颇为感慨的道:“我们的棋都是誉德神君教的,可我和慕临远没有你下的好。”
明荼容貌是一顶一的好,如画的春景都成了他的陪衬,一撇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你们棋艺不精纯属是因为偷懒耍滑,我在下棋的时候,你们在商量去端了哪个恶怪的老巢。不过也难怪,明明是我和慕临先认识,却是你们俩最要好。”
沈棠筠不置可否,也懒了猜先,直接执白棋落到右上星位。明荼也不跟他计较,紧随着落子,他有些怅然,“祖神怜爱世人,可他们却不曾善待她。你就从未想过替她报仇吗?玄淩。”
“想过,但是想想就算了。”沈棠筠耸了耸肩,又似笑非笑地道:“师父若是知道我在六界大开杀戒,怕是都能从坟头里蹦出来。哦,她确实出来了,不就在你手里。”
“你还真会诛心。”明荼手一顿,随即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要杀你,毕竟祖神将你视作亲子。”
“可我想杀你。”
“我知道。”明荼面上沉静如水,声音渗透着几丝温柔:“不过你只身一人前来,倒是让我颇为意外。是担心他们与我实力相差悬殊会受伤?还是你另有筹算?”
“探我话啊?”沈棠筠勾了勾唇角,“我若另有筹算,你要跑吗?”
“我跑得掉吗?”明荼看着十道不同颜色的光柱沖天而起,散发出磅礴骇人的神力,将整座青引山笼罩住,“很多熟悉的气息,前尘卷,万象生,镇渊剑,泽生珏……嗯,怎麽知微也在这?拿它作为阵眼倒是不错,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吟星。”见他迷惑,沈棠筠便说:“前尘卷器灵。”
“是她啊。”明荼就算身处险境,也没有丝毫慌乱,“看来你的把握很大,只是不知具体有几分呢?”
沈棠筠不答反问:“怕吗?”
“我最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明荼倒是很有兴趣与他閑聊,“我这一生最怕的时候,就是祖神消逝,六界中连半点她的气息都寻不到了,那时候我是真的怕。”
沈棠筠长长的舒了口气,“在师父离世之前,你性子温软和善,眼皮儿薄动不动就哭。所以她临终前,一直在担心你脾气好会被别人欺负了。”
说完沈棠筠又哂笑:“你隐藏的很好,那麽长时间,我竟半点异样都没发觉。慕临这些天总是同我说,那时候若早些发现你的异常,你就不会一错到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错到底?”明荼并不认同他的话,摇头,“这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志向不同罢了,何谈错呢?于我来说,这才是最正确的路,我会完成祖神毕生夙愿,让她的神魂得以安息。”
“我会带着她,去看她想要的繁华盛世。”
以往沈棠筠都极少与明荼下棋,因为根本下不过。明荼下棋风格的风格与他外表丝毫不符,步步紧逼,连半点活路都不给你留。后来沈棠筠发现自己的优势全没了,完全受制于他,越走越是死路,岌岌可危。
沈棠筠笑了一声,扭了扭脖子,无理取闹般的直接将棋盘掀了,“不下了。”
随即手中出现一柄紫金色光剑。明明那只是用神力凝聚而成,气势却丝毫不输于镇渊。
在漫天棋子哗哗落下时,长剑刺穿棋盘,直朝明荼面门而去。明荼对他的举动丝毫不意外,后土握到手中,双剑相撞发出叮的一声,气浪翻飞席卷四周。
有十方神谕阵加持,神力源源不断的灌入沈棠筠的体内,他的境界登堂入室,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高度,道高魔重,摧枯拉朽。
明荼手持后土所化作的玄剑,与沈棠筠手中的神剑频繁碰撞,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两道颜色不同的光圈震蕩开来。二人的衣袂飘蕩,猎猎作响,一招接着一招相撞,都是不留余地的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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