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岁右手边站着的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军仗剑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危逼视我一眼,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猛地递了过来:“给!”
他沉沉如雷的声音猛地在我耳边炸开,唬了我一跳,以至我接过他的剑时,手微微地在抖。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膝上的泥土,对乐师们的席位遥遥欠了一欠身:“可演楚地鼓乐否?”
就见乐师们交头接耳了几句,为首的长者向我点了点头。
刚要起乐,我忽然看见崇谨在座中起身,似有话要说,不由一惊,又见他被大哥林珧一把摁了回去,仰着头愤愤地和他大哥在争论什么。
这一打岔,就听万岁不耐:“九女?”
我忙垂头应道:“是。”随即就想开始。
林珧已抢先起身说道:“万岁,臣有话启奏。”他得了万岁的准,对我笑了笑说道:“碰巧臣对楚乐颇有兴趣,学习了一番,今日不知可否借着万岁的圣光,请九小姐赏个脸面,让我也露一手?”
我且疑且惑,遂望向崇谨。谁知崇谨避开了我的目光,抿住了双唇。只好说道:“不敢当,请林大人赐教。”
林珧走出席位,走到乐师座中,和一位吹笙的乐师低语了几句,换过座儿来,冲我点一点头,当即率先吹奏起来。
那调子莫名耳熟,来不及细想,我已抽出剑来随乐挥舞起来。
我这一生中对着形形色色的人物跳过无数次的舞,可追溯起来,是头一次意识到在我在众人面前第一次献舞,竟是献给当今的圣上的,是为了赌一把我的命运的。
剑是师父教的,舞亦是师父教的,这支《思美人》本是男子所唱所跳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俱都带着男子的阳刚之气,带着怀才不遇的士子的悲痛。我跳不出那阳刚,却懂得其中的悲痛,只不知道,最上的那一位,他看得看不出?
烈日之下,荷花池畔,我只看得见衣裳上的白色丝带随着我的转动飘舞着,剑在光芒中翻飞,剑气凛冽,刺痛了我的双眼,恍若讥讽我的孤注一掷。
我的悲痛一定为崇谨所知了,不然他为何在座中为我高歌起来?
他唱:“广遂前画兮,未改此度也。命则处幽吾将罢兮,愿及白日之未暮也。独茕茕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正是《思美人》的结句,也正是我想从心底掏出来,放在人前说的话——我要完全依照从前的打算,这种态度一直不会改变。即便是命该受难我也不管。
不知何时,舞已罢,乐已休,我竟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在座众人皆都屏息沉声,连崇谨的歌声亦都消淡了,恍若不过我方才的一梦。
万岁似有所思,终是拍了拍手,说道:“好!”他摩挲了两下龙椅,问我:“此舞朕仿佛见谁跳过靖安么?你与靖安世子可有往来?”
我怔了怔,摇了摇头:“回万岁,臣女并不认得靖安世子。”
万岁叹道:“也罢了。”又说道:“不过”我抬起头,望向他身后苍茫的天,就听万岁说道:“不过美则美矣,你跳的太过冰冷了。朕于皇位之上,人间冷暖已不可知,再受不起你这般的冷意。你的谏言朕知道了,去吧!”
他挥了挥手,果真不再多看我一眼。
我低着头垂着手,慢慢退出了荷花池畔,直到走出花园数百步,这才长吁一口气,如落心中一块巨石。
不过是王公公随口所说的一句“万岁爱看人笑”,我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灵光,想起曾经一日秉烛夜游,师父同我说过:“但凡帝王,大多高处不胜寒,总喜欢些温暖的人事,所以佞臣宠妃横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不都惯把奉承的好话说尽了么?”
我大着胆子,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穿上不吉的白色,素面朝天,做出冷漠的模样,跳着屈原因怀才不遇而愤痛之际写下的《思美人》,为的不过是激怒万岁,叫他看我不惯,好叫父亲满盘皆输罢了。
那完全是不顾一切的豪赌,拿我所思所猜作注,赌的是我未来数十年的人生。
父亲的严威之下,我含着泪忍着痛,终是赢了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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