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拾肆深吸一口气,走入镜头,卿风也在这个时候走出镜头,两人交替时,卿风仰起头向着祝拾肆的侧脸狎昵地眨了眨眼:“亲爱的对手,你怕了吗?”“……我低看你了,你不错。”祝拾肆在卿风耳边淡淡地留下了这句话。擦肩而过,卿风的眼珠在半睁的眼皮里顿了一下,回头望向祝拾肆的背影。“说你有吸引力,真不是开玩笑……只可惜啊,撞号了。”祝拾肆入境,在场记打板之前,场务、制片人甚至连部分摄像都没进入到拍摄状态,刚才卿风表演得很好,那场戏的感染力特别强,他一下来就被一群人围住,在布景外嗡嗡地讲话,大家的重心并不在祝拾肆身上。只有陈荃注视着祝拾肆:“action。”拍摄开始,祝拾肆并没有像卿风那样为自己的双眼添上红血丝,没有汗水,打湿的头发也快干了,甚至连黑眼圈都很淡。他走位的动作很慢很僵,像是每块肌肉都被风干了一样,肢体毫无张力地紧绷着,沿着窗前的光线挪到了窗边的镜头。走位结束,他呆滞地望着特写机位,木然地看了镜头近三分钟,没有眨眼,呼吸极轻,轻得连关节的微小移动都在咯吱作响,就像一个老旧的木偶在聆听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跳。“喂,开始了,愣着干嘛?”吴林康扭着头对静默的祝拾肆喊道,编剧回了他一个“嘘”,表情严肃。一群围在卿风身边的人朝布景里的祝拾肆看去,祝拾肆只留了一个佝偻早衰的沉默背影给大家,在众人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忽地跪向布满灰尘的水磨石地面。那声音就像一截烂木头落地,是枯骨撞到石头的干响,没有血肉的缓冲,如同被抽走生命的物体和另一个物体的触碰,绝望又空洞。卿风收起了笑脸,吴林康闭上了嘴,陈荃屏住了呼吸,片场安静了下来。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苍斐君河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秋白露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白露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求你……求你……”祝拾肆讲出了第一句话,准确来说是他作为何赛,用枯哑的声带和麻木的舌头将支离破碎的发音艰难地传递到灰白的嘴边。声音很小,几乎被设备运作的低鸣盖过去,现场人员无不尖着耳朵倾听祝拾肆的独白,这两个重复的“求你”就像钩子一样,勾去了十几双探询的眼睛。“求你,别再杀人了……”零碎的台词凑成了一句完整的话,祝拾肆的语气极为囫囵含糊,像喉咙里伸出了一只手,将他的话语搅碎,再揉成混沌的一团,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几乎没人在第一时间就了解到他的语意。编剧抱着手臂低叹:“对,就是这种自我抓扯的感觉。”卿风站了起来,拨开挡在面前的吴林康,悄然走到监视器后。“何赛,我爱你呀,这是爱,是爱,是救赎,是我爱你!”突然,祝拾肆蜷曲的身体绷直,兴奋地跳起来大叫。“别对自己说谎,你爱我,你就是我,你必然杀掉他们,不要,哈哈哈,不要对自己说谎!”祝拾肆急躁地在出租屋里踱来踱去,一词一顿,快如枪子,缺乏逻辑,情绪随着他疯狂抖动的瞳仁激烈地往外蹦跳。“你看到了吗,你闻到了吗,那些血,那些让我们兴奋的血,你看到了!”他亢奋尖叫起来,抓着凌乱的头发,将自己撞向窗边的镜子,几声闷响,一缕鲜血从桃心般的美人尖上坠下来,为轮廓划下一道中线,将脸分成了两半。祝拾肆近距离凝视着垂坠的血滴,凑拢的眼珠几乎变成了对眼,他不再吼叫,茫然地感受着腥味,感受它滑向唇瓣陷入味蕾的残酷香甜。“……”如死的沉寂里,有舌头搅动的微小声音,有口水下咽的微小声音,有呼吸抽搐的微小声音,还有冷漠如机械故障的低分贝耳鸣和枯木逢生后缓慢蓄力的沉重心跳。祝拾肆被血丝划分成两半的脸,有着几乎能完美对称的五官,它们却在死寂中滋长出了不同的表情。左脸,懵懂,右脸,清醒。左脸,抗拒,右脸,热邀。左脸,真言,右脸,诡辩。左脸,恸哭,右脸,痴笑。然后,笑和哭,两个最为互补的情绪,合二为一,将泪水吸干,将嘴角碾平,将独白中断,将矛盾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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