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经意听见大街上卖报纸的播报过几次金州的战况,才开始留意起秦大帅。他开始每天收听战区广播,出门时会偶尔抓着卖报纸的小男孩儿问他关于金州的近况,但几乎了解不到秦大帅本人的情况。秦老夫人吃饭时不停念叨亲儿子,久经沙场的秦老将军不以为然,一拍桌,镇定道——“他该打仗打仗,该回家回家,回不来也有人把盒子抱回来,瞎琢磨什么?”老夫人愁眉不展地堵住老将军的嘴叫他不要胡说,看似太平的南京城让纪卯越发替秦大帅心慌。眼看这一年就要踏进腊月,纪卯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球,又抱着暖手炉不撒手,整天窝在卧室或秦大帅的书房打瞌睡。腊月初二,罕见的艳阳天,纪卯坐在屋檐下嗑瓜子晒太阳。阳光晒得他暖烘烘的犯了困意,眯缝眼的功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面前的阳光。纪卯感受到久违的烟草味,一睁眼,数月不见的粗犷大汉就站在他面前,脸上胡子拉碴的,本就浓密的眉毛更加茂盛……和秦大帅对上眼,纪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过去好久都没开口讲话。站着的男人弯腰抓了他一把瓜子,边嗑边说道:“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少爷。”纪卯盯着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你…回来了啊……”“嗯,”他扔下跟在身后的副官,抬脚往他们卧室走,“晚上别喊我吃饭。”说完便用脚踹上了门。纪卯瓜子也不磕了,剩下秦副官走过来,和他一五一十的报告这几个月来得情况。“大帅带我们过去后,半个月就把金州守住了,不过金州医院事先发现了传染病,都怕我们也染上,所以一直留在金州算是隔离观察,才拖到了现在。”纪卯咬唇,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后又听见秦副官讲话。“大帅这几个月一直在研究南京的城防,中间各界政要也一直在与他来往,大帅一直崩着自己没敢松懈,实在是累坏了。”纪卯慢慢的呼吸,想起刚才秦大帅身上还穿着他前几个月离开南京的薄军装,不由的心疼起来。“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等他醒了再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是,夫人。”亲副官的脸上也挂着疲惫,挺直腰背朝纪卯敬了个礼转身离开。纪卯在原地挠了挠头,得找个功夫和秦大帅说说,不能再让这些人喊他夫人了,实在是……别扭的很。秦大帅这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时也没醒,纪卯怕自己打扰他休息,钻进书房看书去,直到晚上吃完饭过了九点才推开了他们卧室的房门。秦大帅是在纪卯要给他脱鞋袜的时候醒来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无神的眼眸望着洋鬼子壁画图案的天花板,还以为自己躺在金州城郊的军用帐篷里做梦呢。柔软的触感渐渐唤醒他,秦大帅抬起上半身,原来是纪卯在给他脱袜子,床边放了还在冒热气的木水桶。低头的纪卯见他醒来,软声道:“你接着躺下,还想睡吗?不饿吗?我给你洗个脚吧,驱驱寒。”意识尚未回拢,他的双脚已经顺从地被纪卯端着放进泡脚桶内,热意涌入脚底,使秦大帅不一会儿便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就是那双白皙无骨的手还在不停地抚摸他的脚背,秦大帅有点舍不得“糟践”那双手,叫停了纪卯给他洗脚的手。“泡吧泡吧得了,你别动手,攥个毛巾给我擦擦脸。”“哦,好。”纪卯听话的转身找干净毛巾去。等几分钟后,纪卯拿着用热水打湿的毛巾回到床边,撇到床下两条长腿的秦大帅已经再次睡了过去,还在熟睡中打起了轻鼾。小心翼翼的把男人的腿搬到床里,又放柔动作的给他擦干净脸,纪卯的额头冒了轻微的细汗。换了睡衣,想起几个月前唯一一次的“同床”,纪卯担心自己睡觉爱乱动的习惯打搅秦大帅,在他们二人之间竖了条被子才躺下睡觉。秦汝瀛彻底睡醒是在午夜,加上他半夜总会渴醒的习惯,生物钟十分准时的在这时候奏效。床头斗柜上的油灯燃着,秦大帅摸到纪卯放在他俩中间的被子,跨出床外喝了水回来躺下。一脚踹开碍事的被子,拢着一身绒睡衣的小猫进抱进自己怀里。“唔…干什么啊……”小猫儿在睡梦中咕哝一声。秦大帅不以为然,“冷,一起睡暖和啊。”“哦……”小剧场:纪小猫儿:饿不饿,要吃饭吗?秦大帅:媳妇儿我想睡觉。纪小猫儿:不,你不想,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弄饭。秦大帅:不,我还是想碎觉…… “什么朋友?”秦大帅回南京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金陵城,完结纪卯有些发懵,很是无辜的看向秦大帅,“就是和朋友啊,闲庭。”说到朋友的名字,纪卯便想起那天他第一次和秦汝赢见面的场景,郁闷的撇起嘴。“哼,你也太粗鲁了,不由分说就把我从马背上扔下来。”说着,纪卯单手摸着自己的肩膀,继续责怪他。“真是太不讲道理了,我都和你解释了我们不是随便□□的,你还那么对我。”秦大帅哼哧一笑,略微抱歉的拉住纪卯的手,“我错了,错了错了,跟你道歉,成不成?”“哼。”纪二少爷娇羞地嗔了声。秦汝赢还记得那个周家少爷,纪卯似乎和那周闲庭很熟,这个想法产生后秦大帅心理不是很舒服,但并没有说出口。大手一挥放了人出门,还把自己的钱袋直接塞进了纪卯手里。待在家里的秦大帅在纪卯走后便不淡定了,自从和纪卯沾上了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加之这次从金州回来后对纪卯的改观,他已经在心里默认纪卯是他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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