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从窗外洒进来阳光,赵长山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奇怪的是,他好像已经记不清了。他现在是一个杀人犯,被判了终生监禁的囚犯。
赵长山很喜欢一句话,现在他也要高声说出来。
“有些鸟儿是注定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片翅膀都闪着自由的光辉。”
“0527,别他妈喊了,快出来干活。”一个狱警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还他妈要自由呢,你个杀人犯还想要自由,放你妈的屁!”老年狱警说着用手拍了拍赵长山的脸,力气很大,赵长山的脸通红通红的。
“马哥,我就是说着玩的,我这种渣滓,哪里配有什么自由呢?”赵长山咧嘴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跟着马狱警去叫狱友干活去了。
太阳高高升起,蔑视着世间的一切,疯狂的散发着自身的热量。
“赵长山,我养的仓鼠最近不怎么吃饭,你给看看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靠近正在敲石头的赵长山,悄声说道。
“啊?你说的是你那只老鼠吗?我看一眼。”赵长山停下了干活的动作,小心翼翼接过了老人手中的老鼠,仔细查看分析着可能的病情。
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状况,赵长山不再检查老鼠的情况,将其归还给了老人。
“老布,你的老鼠,不是,是你仓鼠,它今年几岁了?”
老布摸摸老鼠的头,“和我一起生活了快三年了吧。”语气中满是回忆。
“它老了,活不长了。”赵长山惋惜道,无视了老布呆滞的目光,赵长山拿起锤子,顶着烈日,继续着今日的工作。
老布并不干活,现在并不是他干活的时间,年老体衰的老人也抡不动监牢的大锤了。
“我读了二十年书,学了一点知识技能,毕业后想有个家,攒钱付了房子的首付,我用了三十年来还贷,剩下的时间和医院打交道。”老布对着手中懒懒的仓鼠倾诉,又好像是对赵长山的介绍。
赵长山支楞起耳朵,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老布的生平。
“小时候是留守儿童,长大后没时间陪伴父母,老了又是孤寡老人。漫漫长夜,我始终都是孑然一身,独自一人。”
老布看着赵长山,露出意味深长的苦笑。
“你想成为怎样的人?”赵长山停下抡大锤的动作,“我是个杀人犯,我想成为怎样的人都是扯淡。我这种人,老老实实呆在监牢里是所有人都想见到的。我要是出去,恐怕每个人都不高兴,也包括你---老布。”赵长山拿出两根散烟,递给了老布一根。
“确实,在这里就你会陪我解闷。”老布喜滋滋的接过烟,然后拿出打火机。给赵长山点着,然后给自己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眼神迷离。
“曾经啊,老师上课时也问过这个问题。她站在讲台上,俯视着我们,她说:[长大后,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三六九等,我高高举起手,希望老师能叫我回答问题。”
“那你回答了吗?”赵长山吐出一口烟圈,好奇发问。
“当然是没有,老师叫了很多人,就是没叫我,哪怕我一直举着手。我那时望着老师,老师察觉了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啊,嘲讽、厌恶,就像我看见老鼠时的眼神一般。后来,我默默把手放下了,再也没举起来。”老布抚摸着手中的老鼠,脸上却带着笑。
“这就是你喜欢养老鼠的理由吗?”赵长山斜睨了老布手中的老鼠一眼,确定了,这就是老鼠。
“我也不太知道,但是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讨厌老鼠了。我觉得我和它们一样肮脏,一样携带着病菌,一样被人看不起。我很快乐,我原来如此渺小,我开始尝试平凡的活着,懦弱的活着,卑微的活着。因为这样我起码能确定,我正在活着。”
老布讲完后不再说话,赵长山静默的靠着铁锤站着,好像在思考。
“喂喂喂~,干活的狗东西都靠边站,没看到来新人了吗!”一个狱警拿着警棍敲击着靠近监狱门口的囚犯。
接着,一个个形形色色的犯人被拉了进来,有倔强的少年,有衣着华丽的中年,有不断哭喊的胖子……
“你说今天晚上,他们这些人中能活下来几个?”老布无所谓的发问,在他眼中,这些人的命可能还不如他手中老鼠的命重要。
赵长山看着一位身穿西服的青年,心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我以前想杀他吗?]赵长山不禁想道。
“0527,怎么啦,看的这么入迷。和我说说,我送到你的牢房里去,让你爽一晚上。”一个中年狱警过来拍了拍赵长山的肩膀问道。
“不用了,你有烟吗?给我拿包烟。”赵长山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狱警。这哥们是赵长山看着成长起来的,从备受欺负的新人到有些手腕的安防队长,赵长山一步一步引领他前进。
“瞧你说的,早给你准备好了。”中年狱警将一盒烟塞给赵长山,又拍拍赵长山的肩膀。
“我先走了,不要一直偷懒,那些新来的狱警可不认识你们这帮老油条。”脚步逐渐远去。
赵长山收起香烟,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继续抡起了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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