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时,王然艰难的睁开眼,胸口传来的剧痛差点让他再一次昏厥过去,耳边听见的都是警笛的呜咽声。他缓缓的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浓稠的血液随着他轻微的呼吸不断的向外翻涌,下半身灰色的裤子早已染成红色。
“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可不能有事啊!我们赵家一脉单传,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着急!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车辆的框架严重变形,而车里的人被碎裂的铁架死死的卡着,救援难度相当的大,锋利的铁架随时会刺破他们的腹腔。”
“现在车辆是侧翻,驾驶室在上,先救驾驶员,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坐在副驾驶上的孩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但如果先救孩子,就要将车架切开,而有一截铁架已经刺穿了驾驶员的胸腔,距离心脏只有几毫米。”
“那还犹豫什么!肯定先救我儿子!”
“那小子贱命一条,不用管他!”
“我给你们钱!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不够?两百万!”
赵长海在救援人员面前嘶吼着,咆哮着,状若疯癫。
“同志!请端正你的态度!我们是在救人!不是菜市场买菜!消防人员确定的方案是先救驾驶员!”
“放屁!凭什么不先救我儿子!”
“……”
王然能隐隐听到外面的争吵。他大概知晓了现在的情况,就如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产妇难产,保大保小?
赵长海不顾别人的阻拦,穿过警戒线,跑到破败的奔驰车前,扒在窗口,对着王然咬牙切齿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是你把我儿子害了!”
王然非常吃力的抬起脸,注视着赵长海,目光涣散,气息游离。
的确,他有些愧疚,如果不争抢这两秒,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救我儿子!”
赵长海非常确定,王然能够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母亲病重,父亲失业,家里还欠着数不清的钱。就单单凭你这一条命,赚一辈子的钱都救不了你母亲!”
“你贱命一条!可我儿子呢!他才十岁!他的人生才刚起步!他将来会有大出息!”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让王然回忆起了小时候。他的父亲将他举的很高,笑着对他说:儿子!你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可十几年后,“有出息”的小孩活成了一只蝼蚁。
“这样!只要你答应先救我儿子,我立刻给你账上打两百万,然后把这钱转交到你父亲手上!有了这笔钱,你母亲的病有救了,债务也能还清,还能有余钱渡过后半生!”
赵长海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王然。在他眼里,王然的死活不重要。他相信,自己开出的条件足够诱惑。对于一个孝顺的人来讲,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王然喉咙滚动,暗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流下。他张开嘴,努力的想发出声音。但喉咙仿佛卡着一根骨头,任凭他使多大的力,也发不出半点响动。
赵长海回头望了一眼正朝他走来的警察,急切道:“这样!你答应就点一下头!”他必须在警察来之前,搞妥这件事。
王然将头偏落到另一侧,充血的眼睛凝望着昏迷在副驾驶上的赵发财。
此刻,赵发财的情况不容乐观,全身都被鲜血浸染,弱小的身躯死死的卡在碎裂的铁架之中。
王然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就好像盛开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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