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两秒,张了张嘴,刚想要再次开口,电话那头轻叹一声,已经挂断了。我怔怔地捧着手机,突然间从头寒到了脚。萧索的风声中有颤颤的尾音,我看见风沙盘旋的树上有一片枯叶悄然落下——我的心被这片枯叶砸出的巨响,苦凉干涩得想哭。穆萨送我到机场的时候,我还是满心恍然,不知今夕何夕。他担忧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感觉自己心里像有只兔子窜来窜去,感叹道,“妈妈明明都跟我说没事的,不用担心,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不安呢?眼皮一直在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久了不见他们,想得太多了,别害怕。”穆萨安慰地拍拍我的肩,“眼皮跳灾只是你们中国人的说法,要乐观一些,相信没事。”“嗯。”我说服自己承认这个说法,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也对,我回去就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了呢,大概是我想多了。”穆萨微微一笑,眼神晶莹,声音坚定:“去吧,cece,我等着你回来。”他的眼神瞥向我脖颈间露出的项链一角,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起来,盈满期待说,“等你回来,等我把戒指戴在你的无名指上。”我心中感动,看着穆萨,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过头进入安检,笑容却渐渐减退下去,身体都在发颤。整个飞行的过程中,我脑海里反反复复地翻腾着过去的画面。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给我做饭,他在厨房里欢快地翻动着锅铲,哧哧哗哗的油渍声。然后叫我去小区的商店买两瓶啤酒,把找的零钱给我做零花。他将丰盛的饭菜摆上,洋洋得意地等着我品尝。我怎么一下子想起了这些呢?我的心为何这样深深地钝痛着?依赖飞行的过程漫长而忐忑,我从迪拜到广州,在等待转机的途中,心情复杂地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她接起来,那头一片空寂的静,茫茫中透着恍然。“妈妈?”我在电话这头轻轻地叫她。没有回应。我加强了语气:“妈妈?”那头气息凝滞,良久,一阵难以抑制的低咽声传来,再也没了之前强装的从容镇定。“汐汐,”她噎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爸爸……他刚才进手术室了。”“别哭别哭。”我轻声安抚着她,“没事的,你不是都知道手术危险性小吗?别东想西想,再等三个小时我就回来了,我和你一起等爸爸出来。”她依然抽噎不止:“汐汐,其实,其实……”我的呼吸一窒,攥紧电话,连忙问:“其实什么?”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化为小声小声的嚅嗫:“汐汐,其实……你爸爸的手术很危险,是动在心脏上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从手术室里出来……”说着说着,声音又染上哭腔,抽噎着,颤抖着。我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在翻腾搅动,头脑嗡声一片,先前的紧张不安竟是一念成谶,演化为狰狞可怖的现实。“之前你爸爸怕你担心,我也怕你情绪一激动影响他的手术状态……可刚才看着他进了手术室,我真的是……”她吸了吸鼻子,克制着自己没再继续说下去。我的头脑放空,心里像是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强硬又脆弱的东西,横亘在我心脏跳动的地方,很久很久才合上眼睛。航班登机的通知声响起,我颤抖着握紧了手机,慢慢地、强硬地、佯作笃定地对妈妈说:“等我回来,你和爸爸一定等我回来。”说完流着泪挂断了电话,奔向登机口。之后的每分每秒,都像是一场斗争,灵魂与灵魂在撕裂,张牙舞爪,掠夺着我的每一寸神经。我强迫自己不去猜忌任何不好的后果,可还是忍不住自责与哀戚。时间被拉伸得无限漫长,仿佛要在思索间耗尽我所有的气力。我下了飞机,拦了的士,奔向医院。路上又给妈妈拨了一通电话,她没接;拨第二次的时候,电话通了,是三姨的声音。那头空空荡荡,像是有萧索的风声,隔着空间吹得我心寒无比。然后,我听见她长叹一声,对我轻轻说:“汐汐,节哀。”全世界的声响都停了下来。节哀是什么意思?我在国外呆久了,中文生疏了,一定是我理解错了。对,一定是理解错了。我擦了擦模糊的眼,跌跌撞撞地跑进医院,一步比一步滞重无望,隔着渺茫的空间,我仿佛感觉到爸爸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满胸满腔全是懊悔。如果我可以早回来一天,如果我在银行没有欠款,如果我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却有许多“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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