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叫、逃避、哀求、拒绝、挣扎、哭泣、喘息……她一动不动,一眨不眨,沉默至于执着的,看完那一切。半刻钟之后,一切归于寂静。深雪重重宫阙,九曲华堂。长长的裙裾拖过飞龙舞凤的雕栏玉墀,在日光的光影里转入那幽暗的宫室深处。暗影深处,有人微带急切的立起身来。凤夫人站定,微微扬起脸,露出一抹沉静而哀伤的笑容。那样的笑容,看在天盛帝的眼里,仿若看见峭壁上一朵花悄然开放,于刚硬的背景里开出令人心动的柔软来。&ldo;明缨……&rdo;他有点忘qg的伸出手,柔声召唤。凤夫人定定的看着他,并没有拜,只是含笑上前。天盛帝携了她的手,将那双有些苍白的手仔仔细细抚摸了个遍,手并不细致柔软,有些薄茧,他知道,这些茧,有二十年前持剑练武生出的,也有这十年辛苦劳作导致的。带着点复杂的怜惜,他握紧了她的手,絮絮道:&ldo;明缨,说到底你也是为人蒙骗,又于国有大功,朕实在不忍杀你,可是这样的大逆之罪,不给个jiāo代也说不过去……后宫那边,有座搁置不用的宫殿,离办公的皓昀轩很近,还很隐秘……你好好在那里,以后不要出来也便是了。&rdo;凤夫人垂着眼,顺从的听着他关切的安排,微俯的容颜,看不清嘴角讥诮的笑意。这本是无人知晓的皇家秘案,给谁生,给谁死,需要对谁jiāo代?她当年救驾救国滔天功勋,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一场恩宽?一座废宫,一段残生,要她从此困于几尺宫室寸步不得出,沦为他一人禁脔?他啊……还是永远都这么凉薄自私。她浅浅的笑,带点恍惚带点决然,扬起眼睫,轻轻道:&ldo;谨遵陛下吩咐。&rdo;&ldo;明缨。&rdo;天盛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牵着她的手,转过重重帘幕,&ldo;来……让我好好看看你……&rdo;明huáng织金丝厚重垂帘层层,横亘在深殿之中,一层层转过去就像转过这险阻不断长痛于心的人生,扑面而来沉厚压抑令人窒息,那些被风chui起的飘摇的纱,蛛丝般让人抓挠不得,一碰,便要&ldo;嗤啦&rdo;一声,破了。他挽着她的肩,前方,珠帘玉榻,一室沉香。此刻谁携了谁的手,yu待奔向期望多年的温柔乡。此刻谁依在谁的怀,等着一生里苦难挣扎的决然终结。天盛帝揽着凤夫人坐下,就烛影摇红,细细看伊人明艳眉目,眼神如醉,良久,手指温柔落在了凤夫人的领口。&ldo;陛下……&rdo;凤夫人却轻轻一让。天盛帝一怔,眉间起了沉沉y霾。&ldo;这光亮……怪羞的……&rdo;凤夫人满面薄红,指了指那仕女烛台。天盛帝一笑撒手,凤夫人起身,chui熄了烛火。黑暗降临,帘幕后透过一点淡白的天光,天盛帝懒懒的在榻上躺下,等着黑暗中那女子逶迤而来,纤指穿花,共赴巫山。&ldo;砰。&rdo;声响沉闷,整个chuáng榻都起了微微震动。半闭着眼睛正沉醉在美梦中的天盛帝,恍惚间觉得横梁承尘都似被撞震倒下,惊惶跃起。&ldo;怎么回事?&rdo;没有人回答他,宫人都被远远斥退到殿外,黑暗中隐约有种铁锈般沉厚的气息,熟悉得令人心惊。&ldo;明缨!&rdo;天盛帝的脚一穿入榻下便鞋,便觉得鞋子cháo湿,一转眼隐约看见凤夫人倒在地下,一泊迤逦的深色液体,在金砖地面静静晕开。他扑过去,哗啦一声掀开帷幕,天光刹那涌入,照亮宫室里一地灼灼刺眼的红。&ldo;陛下……&rdo;凤夫人奄奄一息,在血泊里向他伸出手,沾了血的手指如玉如琢,&ldo;我……&rdo;天盛帝怔在那里,一眼看见她头边的包金chuáng脚,染了一色惊心的艳红,刚才……她就是这么撞上去,用自己的太阳xué,准而狠,坚决而不留一丝力气,撞碎了自己。一瞬间又是恼怒又是悲凉,还有几分失望和不解,他避开那蔓延向脚下的血,做梦般的问她:&ldo;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朕……&rdo;&ldo;不……&rdo;凤夫人仍坚持的向他伸着手,神色哀凉,鲜血自额角汩汩而落,染了鬓发尽湿,不觉可怖只觉凄然。&ldo;陛下……&rdo;她长长的睫毛上,渐渐沾了一层泪,&ldo;……明缨当年生产大出血,后来衣食不继,多年贫苦……便有了妇人恶病……这样的身体……怎配……怎配侍奉陛下……明缨视陛下如神……怎可以污浊之身……亵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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