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辞就这样在梦里看完了卢小翠短暂而颠沛流离的一生。这是第一个与她自己没有关系的梦境,却叫姜予辞看得触目惊心,甚至把心底的疑惑都压了下去。夜色深沉,偌大的宅院里明灯已歇。四下安静无声,几乎连旁人家中的犬吠都难得听见,唯有檐下的几盏灯笼在秋夜微凉的晚风中静静地小幅度摇晃着,照得垂手而立的侍女小厮的影子忽而被拉长,又忽而缩短,像是张牙舞爪的精魅。而正院里的那几盏连枝烛灯,便在这一片黯淡的光景里显得尤为明亮。燕华坐在书桌前,身侧一盏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墨香与竹香交融纠缠,悠悠荡入鼻端,若是在往常,定是能让人的心都在不知不觉中安宁下来——但也只是在往常。此时此刻,燕华只觉得面前被烛光照映得微微泛黄的纸张上,每个字都连在了一块儿,笔画钩连不尽,最后成为一个一个模糊的字块,从纸上漂浮起来。飘在他的眼前,却进不去他的脑子。燕华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屋子里点了几盏灯,让室内的光线多了几分明亮,却又不至于让床榻上的人在没有拉上帘帐的情况下感到刺眼。此时此刻,轻纱曼帐柔软地低垂而下,帐中佳人正闭眼沉睡。但是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呓语,好似看到了什么令人担忧害怕的东西一般。发现这一点之后,燕华微微抿了抿唇,搁下手中的笔走了过去。姜予辞的眼睛依旧紧闭着,柔顺的长发铺落在身周。人却微微蹙着眉头,神情中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害怕和忧虑,连一张芙蓉面都仿佛因此而苍白了几分。这是……又做噩梦了?迅速联想到这一点的燕华皱了皱眉,一撩衣摆,坐在了姜予辞身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得像是身处寒冬腊月一般,还紧紧握成了拳。燕华小心翼翼地好不容易掰开她的手,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甚至还在隐隐发着抖。他抿着唇,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身处噩梦中的姜予辞忽然感觉手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昳丽而绚烂,馥郁而缠绵。一下就将她从梦里纷杂凌乱的废墟、哭嚎不止的难民、枯枝上声音嘶哑难听的乌鸦、暗沉沉仿佛永远不会明亮的天幕和在人们的头顶不断盘旋着的秃鹫中带了出来,带回了现实里温暖明亮的房舍。她缓缓睁开眼,看到面前熟悉的人影。乌发红唇,黑袍广袖,如画的眉目之下却是略带焦灼的神情,直到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才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姜予辞眨眨眼,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儿委屈——一种莫名其妙、不知缘由的委屈:“我又做噩梦了。”燕华依旧握着她的手,神色柔和:“嗯。”姜予辞便继续说:“我梦到前世南绍的水灾……还有之后北昭军队攻打南绍的时候。我发现那些百姓真的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妻离子散,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痛苦与哀嚎混合在一处,交织成一首痛苦的歌谣。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或悲或痛,相同却也不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她紧紧抓着燕华,眼神恳切:“燕华,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南绍的百姓。”“好。”燕华神色微动,轻轻拂过姜予辞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我会的。”“乖乖的,接着睡吧。”姜予辞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揪着他的衣襟,低低应了一声:“嗯。”她松开他,再度倒回床榻上。燕华看着姜予辞闭上了眼睛,又伸手理了理她柔顺的长发。他纵然聪颖,却也并非能够读心,因此其实他并不清楚姜予辞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是她对于百姓命运的不安,他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的。其实若是姜予辞是个男儿身,南绍的命运或许会不一样吧?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燕华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姜予辞当真是个男儿身,那他们之间大概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故事了。虽然这么想有些自私,不过……她还是做个女儿家比较好。姜予辞此刻已经沉沉睡去,呼吸清浅而平稳。燕华摸了摸她柔软的面颊,微微笑了笑。-姜予辞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做梦了。毕竟在去岁秋天梦到前世的事情之前,她做梦的时候一向少。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过梦境连着做的经历。但是这一回的梦境,似乎不太一样。她又一次梦见了小翠,或许,应该叫她韩夫人更加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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