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寻秋找到那个小毛球钥匙扣,它太旧了,毛都瘪瘪地塌在一起,五金早就不再光亮,镀上的黄铜脱落,有许多斑驳的锈迹。只要花不到一千比索,就能在集市上挑到许多比它更好看的,但他仍然舍不得将这个小玩意丢弃。
那个女人也没有将他遗弃。
他将它握在手里,远方夕阳的余晖渐渐变成了一条线,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聂寻秋第二次醒来是在一家医院里。
他没有长高,两只手的大小没有变化,上面也不存在伤痕,只是有些黑,很粗糙,那是长期接触家务,手的自我保护。见他想从床上起来,一旁的护士提醒他注意吊针:“你的父亲去给你买东西了,马上就能回来。孩子,怎么能够因为大人不在家就不吃饭呢?你营养不良,饿晕过去了,知道吗。”
父亲?
他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聂寻秋拔掉了针,随意地将针孔按住,防止它不断出血,这些事在他的一生当中从未出现过,如果只是跑马灯,过程未免也太过细碎和冗长。
猛然的一番动作让他头晕目眩,条件落后的医院里人来人往,走廊里坐着哭闹的孩童和受到枪击的平民与警察,所有琐碎和痛苦的声音如潮汐一般,冲刷着他的鼓膜,让他不得不清醒地认知到,这不是梦。
这是再荒诞不过的现实。
他回到了一九八五年,他还没有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聂寻秋双腿发软,他跪倒在地,颤抖着用双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那颗激烈搏动的心脏,如果不是肋骨作了阻隔,它早已跳出胸腔。
他要离开麦德林,做一次关于自由和新生的梦,去看一场漫天的白雪,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秋天。
去……找到厉沛,遥遥地看,不打扰地喜欢。
忽地,一双不沾尘埃的皮鞋停在他的眼前,有只手扶住他的手肘,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怎么跑出来了?”
那语气温雅而斯文,带着关切,曾经厉回笙就是用这样的调子,一遍又一遍地下达了命令,他从不拒绝,风雨无阻地替他执行。
聂寻秋浑身一紧,想要挣开厉回笙的搀扶,那只手却感受到他肌肉的绷紧,任他站起来,手却没有收回,如铁钳一般困住了这个小孩。
他笑,微微俯身,向聂寻秋展示手里提着的一份块茎金莲花炖肉、一个刺果番荔枝:“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故国的人,又没有依靠,所以想要收养你。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大概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带你去美国上学怎么样?”
上学。
聂寻秋死时三十六岁,却没有在白炽灯下、平稳的课桌前坐过一天。
他的手上从未沾上过粉笔灰,没有听过各式各样的下课铃,也曾在晚高峰路过厉从升上的高中,看着那些年轻鲜活的面容成群地凑在一起,听见他们讨论他听不懂的数学题,和不经意间与前桌发生的小暧昧。
他对枪的认知来自每天机械的一百次射击,在无数次的伤病中成了会保护自己身躯的良医,在挨打的过程中迅速练成了他结实的肩背和迅捷的身手。
人间所有的苦,他像是都尝过。
却唯独不知彻夜埋头苦读是怎样的滋味。
这个从前将他困在野兽之笼的人,在这里伸出手,却不要他成为一张盾,而是送他去接受知识的打磨。
要相信他吗?
聂寻秋找不到更好的,逃离麦德林的方法。
他对厉回笙仍有提防,微微敛了下巴,斟酌道:“聂寻秋。”
“我姓厉,名回笙,你既然有名有姓,那就不必改了。寻秋,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就去美国。”
厉回笙没有出尔反尔,聂寻秋被带到纽约,住在三层独栋的别墅里,门前种满蔷薇,碧绿草坪一望无际,白色的桌椅停在阳光下,被烤得发烫,花园里甚至有一个华丽梦幻的秋千,麻绳外缠着轻盈的细纱,像载着金色长发的精灵。
“你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她已经过了喜欢蔷薇和秋千的年纪。”
厉回笙将他放在美国,给了他栖身之所,配备了素质一流的佣人,管家是讲英文的美国人,厨娘是说粤语的华人,女佣们讲西班牙语,彼此却神奇的能互相交流。又请了耐心仔细的家教,从零开始,用了八个月的时间给他补完了小学和初中的教学内容,语言是难题,解决它花了很久。
他执意想要直接上高中,厉回笙不解,却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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